客厅的投影仪还在播放片尾字幕，钢琴版的主题曲像浸了水的棉线，缠得人胸口发闷。程暖趴在沙发扶手上，肩膀抖得厉害，眼泪砸在针织地毯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男主角握着女主的手，眼神干净得像张白纸，却在指腹触到女主腕间银链时，睫毛轻轻颤了颤——那是他们定情时的信物。这个细节像枚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刺进程暖的记忆。
陆远从身后圈住她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脊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进来，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这让她想起上辈子某个雪夜，他也是这样抱着发烧的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说“暖暖别怕，我记着你就够了”。
“只是电影而己。”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被压低的温柔，指腹轻轻着她颤抖的后颈，“都是假的。”
程暖却哭得更凶了。她想起，(他们一起车祸陆远躺在病床上，他们也忘记了前世的记忆被别人植入了仇恨的种子，互相敌视。)医生拿着诊断报告对她说“选择性失忆，可能永远记不起你”。那天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突然笑出声来——原来连老天都觉得，他们之间那些龌龊的过往，该被彻底抹去。
“假的……也疼啊。”她哽咽着说，指甲深深掐进陆远的手臂。布料下的肌肉紧绷着，像他每次隐忍情绪时的样子。
陆远沉默了。他低头看着她散乱的发丝，鼻尖萦绕着她惯用的栀子花香皂味。这味道让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她攥着刚买的栀子花跑过巷口，白裙子沾了泥点，却笑得比花还甜：“陆远你闻，是不是很香？”
那时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这香气会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在手术室门口灼伤他的鼻腔。
程暖渐渐哭累了，抽噎声慢慢低下去，只剩下肩膀偶尔的轻颤。陆远松开手臂，起身去拿纸巾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的腕骨处有圈浅淡的疤痕，是上辈子她用碎掉的玻璃杯划的，当时她红着眼吼“陆远你记着，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
“别走好吗？”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就……再抱会儿。”
陆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重新坐回沙发，将她圈进怀里。这次程暖没有抗拒，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投影仪的光暗下去，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程暖能清晰地听见陆远的心跳，沉稳有力，像他们小时候住的老房子里那座摆钟，滴答滴答，丈量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你说……如果一个人忘了你，是不是也算一种解脱？”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陆远的手指顿了顿。他想起自己车祸刚醒来时的样子，满脑子的只是对程暖的恨。。他看着病床边削瘦的程暖，觉得她的眼睛像口深井，藏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首到有天她给他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不断的线，青梅竹马的我们重生后成仇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梅竹马的我们重生后成仇人最新章节随便看！他突然脱口而出“暖暖，别削太细，会断”——那时他才知道，有些东西就算忘了，也会刻在骨子里。
“不是。”他低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被忘记的那个，才更苦。”
程暖的呼吸一滞。她想起他们小时候的事。他偷拿家里的钱给她买麦芽糖，他替她背黑锅被老师罚站，他们在老槐树下刻下的“永远”。
想起他们十八岁那年，他在跨年夜的广场上，举着烟花对她喊“程暖我喜欢你”，突然程暖又想起他俩在实验室里，他俩都是实验品和被篡改的记忆。一下子推开了路远。
“陆远，”她抬起头，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你说我们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我们自己？能回到以前吗？”
陆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手替她擦眼泪，指腹触到她微凉的脸颊时，突然想起上辈子她躺在手术台上，脸上盖着白布的样子。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会疼到麻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是我。是我”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暖暖，我还是以前没变过之前的我。”
这句迟来的道白，让程暖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瞬间决堤。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些不敢说的怨，不能提的痛，还有藏在心底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爱，全都随着眼泪倾泻出来。
陆远只是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透他的衬衫。他能感觉到她的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他才明白，比起失去记忆的痛苦，记得所有却不得不放手的滋味，更让人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程暖的哭声渐渐停了。她累得在他怀里睡着了，眉头却依然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陆远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往卧室走时，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月光。
路过客厅的展示柜时，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落了灰的音乐盒上。那是他送给程暖的十岁生日礼物，上弦的钥匙早就丢了，却一首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陆远暗下决心。要把所有以前的记忆都抹去，从现在开始。去真正的爱程暖。
将程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陆远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像蝴蝶停驻的翅膀。他伸出手，想替她抚平皱着的眉头，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怕这只是一场梦。怕明天醒来，她又会用那种冰冷疏离的眼神看他。
陆远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暖暖，”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们一起面对新生活。，好不好？”
床头柜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月光穿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织出一张温柔的网，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轻轻拥入怀中。
也许有些记忆注定无法抹去，有些爱注定要在伤痛里纠缠。但此刻，在这寂静的夜里，他们终于可以暂时放下那些仇恨与隔阂，像很久以前那样，只是安静地守着彼此。
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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