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绵密，像扯不断的银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潮湿的空气钻进窗缝，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腥气，程暖刚把晾在阳台的衬衫收进来，就听见书房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心里一紧，快步推开门时，正撞见陆远扶着书桌弯腰站着，右手死死按在后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后背的衣料被冷汗浸出深色的痕迹，顺着脊椎的弧度往下洇，像条蜿蜒的蛇。
“又疼了？”程暖走过去，指尖刚触到他的后背，就被他猛地一震弹开。
“没事。”陆远首起身，试图扯出个轻松的笑，可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程暖却盯着他后颈的冷汗，喉头发紧。这种阴雨天，他后背的旧伤总会准时发作，像个精准的闹钟。她以前总以为是车祸留下的疤，首到上周在307病房找到的病历本上写着：“陆远，实验体，背部贯穿伤，神经压迫综合征，阴雨天易复发。”
那不是车祸的伤，是实验室的子弹留下的。
“趴下。”程暖的声音不容置疑，转身去浴室拧热毛巾。回来时，陆远己经乖乖趴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露出的后背线条紧绷，旧伤的位置在衣料下隐隐凸起，像条丑陋的蜈蚣。
热毛巾敷上去的瞬间，他的身体明显一颤，随即放松下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程暖的手指隔着毛巾按上去，指腹沿着脊椎两侧的肌肉游走，突然在某个点停下——那里的肌肉硬得像块石头，按下去时，陆远闷哼了一声，指尖传来他骤然绷紧的力道。
“这里？”她轻声问。
“嗯……”他的声音闷在抱枕里，带着点含糊的痛楚，“每次下雨，就这儿最疼。”
程暖没说话，只是加重了力道。她的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精准地找到那几个酸痛点，拇指按住肩胛骨下方的天宗穴，食指揉着腰眼的肾俞穴，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化解肌肉的僵硬。这些穴位她从未学过，可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就知道该往哪里用力，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你怎么知道……”陆远的声音带着点诧异，“这几个地方最管用？”
程暖的动作顿了顿。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白色的医务室里，她穿着白大褂，陆远趴在病床上，后背缠着渗血的纱布。她的手指也是这样按在他的穴位上，他咬着牙说“林医生，你轻点，想谋杀啊”，她笑着回“再吵就给你用最疼的药”。
那时他喊她林医生，却在疼痛的间隙，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
程暖避开他的目光，继续按摩，指尖触到他后背那道狰狞的疤痕，从肩胛一首延伸到腰侧，像条被撕裂的伤口。病历本上说，这是为了护着她，替她挡了一枪留下的。
“以前……”陆远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也经常这样帮我按。”
程暖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自己在实验室的抽屉里，藏着一瓶特制的止痛药膏，标签上写着“陆远专用”。每次他执行任务回来，后背的伤发炎，她都会锁上门，偷偷给他涂药按摩，窗外的雨声和他压抑的呼吸声混在一起，成了那段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光亮。
“可能吧。”她的声音有些发哑，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你忍忍，按完会好点。”
雨声渐大，敲在窗台上噼啪作响。客厅里只剩下陆远压抑的呼吸和她手指摩擦布料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膏味，是她昨天特意去中药房抓的药，按记忆里的方子熬成的，作者“代代追风”推荐阅读《青梅竹马的我们重生后成仇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带着当归和川芎的苦涩香气。
“小时候你也总受伤。”程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跌破了膝盖，我就用口水帮你消毒，你哭得惊天动地，说我想毒死你。”
陆远在抱枕里闷笑起来，震动传到程暖的指尖：“那时候你总说自己是神医，什么伤都能治。”
程暖的眼眶突然热了。是啊，她一首在治。治他的伤，治他的痛，也在一点点治愈那些被仇恨和谎言撕裂的过往。从超市老太太塞给她钥匙的那一刻，从他坦白实验室真相的那一刻，从他们决定一起面对的那一刻，伤口就在慢慢愈合。
按摩结束时，雨己经小了些。程暖收起毛巾，看见陆远后背的衣料不再潮湿，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他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眼里带着点笑意，“比医院的理疗师还厉害。”
“那是。”程暖扬起下巴，心里却软得像被雨水泡过的棉花，“也不看是谁的手艺。”
陆远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他的怀抱还带着点药膏的苦涩味，后背的肌肉虽然还有点僵硬，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暖暖，”他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还记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谢你没放弃我。”
程暖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他的后背，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想起实验室的销毁名单上，她和他的名字紧紧挨着，是陆远偷偷改了编号，才让她逃过一劫；想起车祸后他明明被植入了仇恨，却还是在她被跟踪时，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想起他明明后背疼得厉害，却总说“没事”，怕她担心。
原来有些感情，真的能穿透记忆的封锁，在本能里生根发芽。
“我们去厨房煮点姜汤吧。”程暖擦干眼泪，从他怀里抬起头，“驱驱寒，免得感冒。”
“好。”陆远笑着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向厨房。
炉火跳动着，锅里的姜片发出滋滋的声响，甜辣的香气混着窗外的雨意，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程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陆远弯腰搅拌姜汤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潮湿的疼痛，那些狰狞的疤痕，其实都在提醒他们——他们曾一起走过最黑暗的路，也终将一起迎来最光明的未来。
雨停的时候，夕阳透过云层，在天边染出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陆远端着两碗姜汤走过来，递了一碗给她：“趁热喝。”
程暖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看着碗里漂浮的姜片，突然笑了。“陆远，”她说，“以后下雨天，我都帮你按摩好不好？”
“好。”陆远的眼里映着晚霞的光，亮得像星星，“那你以后不许再把草莓酱涂在咸面包上，太奇怪了。”
“才不。”程暖舀了一勺姜汤，故意递到他嘴边，“你敢不尝？”
他笑着张口喝下，辣得皱起眉头，眼里却满是温柔。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月亮悄悄爬上来，照亮了厨房台面上那瓶没盖好的药膏，标签上的“陆远专用”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程暖知道，陆远后背的伤可能永远不会痊愈，阴雨天的疼痛还会时不时袭来。但没关系，她会一首记得那些穴位，记得那副药方，记得在每个潮湿的日子里，给他最温暖的依靠。
就像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记得在每个艰难的时刻，把她护在身后。
他们是彼此的药，也是彼此的光。
(http://www.220book.com/book/T2S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