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热浪裹着铁锈味，钻进九黎部落的冶炼营。二十座土炉喷出浑浊的黄烟，将天空染成肮脏的昏黄色，赤裸上身的铁匠们抡着石锤，在铁砧上敲打烧红的铜块，火星溅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烫出密密麻麻的燎泡。
“再加把劲！首领说了，三天内要多出五十柄刀！” 监工的青铜哨子吹得尖利，九黎兵用皮鞭抽打着慢下来的工匠，“炎黄军的铁器都堆成山了，再慢就等着被砍脑袋！”
角落里，两个斥候正哆哆嗦嗦地擦拭着青铜刀上的锈迹。他们三天前潜入炎黄联盟的练兵场，此刻带回的恐惧比刀上的锈斑更难擦去。其中名叫黥面的斥候左臂缠着渗血的麻布，那是被炎黄军的箭簇划伤的，箭头的绿光至今在他噩梦里闪烁。
“真…… 真的像森林一样？” 蚩尤的青铜面具转向他们，面具上的兽牙滴着涎水，将案上的兽皮地图洇出深色的斑。三天前，这两个斥候带回的消息像惊雷炸响在九黎营地 ——“炎黄军列阵时，铁器反光能晃瞎眼，刀刃上的绿光比灵脉石还亮，一箭能射穿三层木盾”。
黥面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首领，他们的兵…… 每人手里都有铁器，长的短的，还有能连发的弓箭。” 他突然按住受伤的左臂，“那箭头沾了灵脉草汁，伤口到现在还流脓，普通草药根本止不住。”
另一个斥候补充道：“他们的铁匠铺比咱们的营地还大，烟囱从早到晚冒烟，听俘虏说，一天能造百柄刀。” 他从怀里掏出块带绿斑的铜片，那是偷偷捡的炎黄军武器碎片，“这玩意儿比咱们的青铜硬十倍，划在石头上连个印都没有。”
蚩尤猛地抓起案上的青铜刀，刀身刻着粗糙的蛇纹，是九黎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他挥刀劈向斥候递来的铜片 ——“当啷” 一声，刀刃卷了个缺口，铜片却完好无损，绿斑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废物！” 蚩尤将断刀砸在地上，面具下的眼睛喷出怒火，“三个月前还说炎黄军只有木矛石斧，现在就成了铁器如林？” 他一脚踹翻炼铁炉，通红的铜水泼在地上，烫出滋啦作响的白烟，“给我把所有矿石都搬出来，日夜不停地炼！我要比他们多十倍的青铜刀！”
九黎部落的冶炼营顿时陷入疯狂。女人和孩子被驱赶到矿坑，用石镐凿取铜矿石，男人则轮班抡锤，石锤不够就用青铜斧砸，土炉里塞进整捆的干柴，试图让温度再高些。可铜块在砧上总像嚼不动的牛皮，敲得再狠也淬不出炎黄军那种冷冽的光泽。
“首领，这矿石不对劲！” 负责冶炼的巫祝捧着块铜锭，上面布满蜂窝状的气孔，“没有灵脉石粉末，炼出来的铜全是渣子，砍三刀就卷刃。” 他偷偷对比过黥面带回的碎片，炎黄军的铜里嵌着细密的绿点，像有灵脉石的精魂在里面。
蚩尤一把抢过铜锭，狠狠摔在地上。“灵脉石？咱们不是有吗？” 他指着营后堆积的石堆，那些是上个月抢来的普通石头，被误当成灵脉石，“全给我砸碎了掺进去！我就不信炼不出硬家伙！”
九黎工匠们只好将碎石粉撒进熔炉，黄烟里顿时混进诡异的绿雾，铜水变得更加浑浊，浇铸出的刀坯上布满绿斑，像长了霉的肉块。有个年轻工匠偷偷用这种刀劈木盾，结果刀身断成三截，当场被监工用皮鞭抽死。
此时的炎黄军练兵场，正进行着每月一次的武器演练。石生挥舞着灵脉青铜剑，剑光如绿色闪电，将十丈外的草人劈成两半，剑刃上的玄鸟纹在阳光下流转，那是姬金最新锻造的 “破阵剑”，含灵脉石粉末三成，能斩断普通青铜。
“看箭！” 姬勇的复合弓连珠射出，三支青铜箭呈品字形，同时穿透二十步外的铁甲靶，箭头的灵脉石珠还在嗡嗡震颤。靶场边的木架上，整齐排列着百柄青铜武器：剑、矛、斧、箭簇，每一件都泛着均匀的绿光，那是经过七次锻打的灵脉青铜特有的色泽。
练兵场外围的密林里，第三波九黎斥候正透过树叶缝隙窥视。为首的斥候长攥紧了青铜刀，指节发白 —— 他曾参与过抢劫东海部落，那时以为九黎的青铜是天下最硬的，此刻才明白，炎黄军的武器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那剑…… 劈铁甲跟切肉似的。” 年轻斥候的声音发颤，他看到石生一剑劈开了块铁矿石，“咱们的刀连他们的木盾都劈不开，这仗怎么打？”
斥候长没说话，只是盯着炎黄军的铁匠营。那里的工匠们穿着整洁的麻布围裙，用带刻度的铜秤称量灵脉石粉末，熔炉边摆着厚厚的《青铜技艺图谱》，连拉风箱的学徒都按着节奏计数，与九黎营地的混乱截然不同。
消息传回九黎时，蚩尤正在举行祭刀仪式。五十柄新造的青铜刀摆在祭坛上，刀身的绿斑像丑陋的疮疤，他用俘虏的血涂抹刀刃，却掩不住金属的锈味。当斥候长说出 “炎黄军的剑能劈铁矿石” 时，祭坛边的九黎兵们发出惊恐的抽气声。
“不可能！” 蚩尤一脚踹翻祭坛，青铜刀散落一地，有三柄当场断成两截。他突然看向东方的炎黄联盟方向，那里的绿烟每天都飘过来，带着灵脉青铜特有的冷香，“他们一定用了妖术，把灵脉石的精魂封在了铜里！”
巫祝趁机跳出来，摇动着挂满头骨的法器：“首领，需用活人献祭，才能请来山神镇压他们的妖术！” 他指着矿坑边的俘虏，“选九十九个童男童女，血祭熔炉，定能炼出比炎黄军更硬的青铜！”
蚩尤的眼睛亮了起来。当晚，矿坑边传来凄厉的哭嚎，九黎兵将俘虏推向熊熊燃烧的熔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却没能让铜水变得清澈。新炼出的青铜刀依旧脆得像瓦片，只是刀柄上多了用鲜血画的诡异符号。
炎黄军的探子将这一切报回议事殿。姜炎看着平板上的情报，眉头紧锁：“蚩尤己经急疯了，连活人献祭都用上了。” 他指着冶炼营的分布图，“他们的矿石快耗尽了，却还在硬撑，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姬轩辕的手指划过灵脉青铜剑的刃口：“技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让石生取来两柄刀，一柄是九黎的断刀，一柄是炎黄军的破阵剑，“你看这断口，他们的铜里全是杂质，根本没经过锻打。”
石生一剑将九黎断刀劈成碎片：“再让他们炼半年，也赶不上咱们的灵脉青铜。” 他的破阵剑上只留下道白痕，绿光流转间，将碎片扫成粉末，“下次交手，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青铜。”
九黎营地的恐慌还在蔓延。有铁匠偷偷逃跑，被抓回来后当众熔死在熔炉里，可逃亡的人反而更多。黥面斥候的伤口开始溃烂，他在弥留之际反复说着：“绿光…… 全是绿光……” 那是灵脉青铜在他噩梦里刻下的烙印。
蚩尤站在冶炼营的土坡上，看着二十座土炉喷出的黄烟被风吹向炎黄联盟的方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打造的青铜刀堆成了小山，却连自己都不敢用，那些带着绿斑的刀刃在月光下像一排排獠牙，更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深夜的九黎营地，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铁匠趁乱砸了熔炉，高喊着 “炎黄军的青铜才是真神”，很快被乱箭射死。但恐慌的种子己经埋下，连最忠诚的九黎兵在擦刀时，都会下意识地避开那些丑陋的绿斑，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
而在炎黄联盟的青铜工坊，姬铜正带领工匠们锻造新一批破阵剑。灵脉石粉末与青铜的配比精确到一钱，锻打的次数记在竹简上，每柄剑出炉时都要经过石生的验收 —— 他会用剑劈开铁甲，只有刃口完好无损的才算合格。
“蚩尤越是急，咱们越要稳。” 姜炎在议事殿对众将说，案上摆着新铸的青铜甲，甲片上的灵脉纹能引动灵气防御，“等他们的矿石耗尽，信心崩塌，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候。”
窗外的月光洒在青铜甲上，泛着温润的绿光，与九黎营地的血腥红形成鲜明对比。一场看不见的较量正在青铜的光泽里展开，而蚩尤的恐慌，不过是这场较量中，技术差距写下的第一笔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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