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火塘烧得正旺,松木噼啪作响,把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姜炎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捧黄土,细细的粉末从指缝间漏下,在石板地面堆出小小的土丘。石根带回的那张兽皮地图被平铺在旁边,炭笔勾勒的栅栏和芦苇丛在火光下微微发颤。
“都过来看看。” 姜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他抓起一把石子,沿着土丘边缘摆放,“这是姬轩辕的三层木栅栏,最外层的尖木桩用黑石子代替;那边那丛芦苇,就用这些干枯的茅草代替。”
后羿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插在土丘西侧:“这里就是芦苇丛?离他们的后阵弓箭手不到五十步,正好在复合弓的射程内。” 他用手指量了量距离,树枝在黄土上划出浅浅的痕迹,“我的射手队藏在这里,保证能一箭一个准。”
石生却盯着那些黑石子,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尖木桩密密麻麻的,咱们的冲锋队怎么过去?总不能踩着木桩往上爬吧?” 他抓起一根石矛,往石子堆里戳了戳,尖石立刻滚得七零八落,“模拟栅栏都这么难搞,真到了战场上,怕是要被扎成刺猬。”
姜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火塘边拿起一块燃烧的木炭,在土丘外侧画了个圈。“看到没?” 他指着圆圈,“这里是栅栏外的干草,咱们提前派人藏在附近,把干草堆在尖木桩之间,等他们辰时操练时,用火箭点燃。”
火苗在木炭上跳动,映得他眼里闪着光:“火一烧起来,尖木桩就成了火把,他们的前阵石矛手肯定乱套。这时候石生的尖刀队从缺口冲进去,后羿的射手队在芦苇丛里压制后阵,咱们的胜算就大了。”
姜玄伯突然咳嗽起来,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首领,火攻太险了!” 他指着窗外,夜风正卷着火星掠过屋顶,“阪泉的风说变就变,要是火势失控,烧到咱们自己的人怎么办?去年秋天,西边部落就是因为烧荒失了火,整个营地都烧成了黑炭。”
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火塘的噼啪声在回荡。阿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箭囊,那里的五十支火箭裹着麻布,浸过松脂的箭杆在火光下泛着油光。他想起上次试射时,火箭落地后燃起的火苗蹿起半人高,心里不由得发紧。
“玄伯公说得对。” 木公蹲下身,用手指在黄土上划出一条线,“咱们得在栅栏外三丈远的地方,清理出一条防火带。把所有草木都铲干净,露出光秃秃的土地,就算火势蔓延,也烧不过来。” 他捡起一块碎陶片,沿着线刮掉一层黄土,“再派五个人带着水袋和沙土,专门盯着火势,一旦失控就立刻灭火。”
姜炎点了点头,抓起一把白石子,沿着木公划的线摆放:“就这么办。防火带用白石子标记,灭火队的位置在这里 —— 既能看到火光,又离战场够远。” 他转向石根,“根叔,这事得麻烦你,你对那边的地形熟,带着人连夜清理防火带,天亮前必须弄完。”
石根挺首了腰板,手里的燧石刀在火光下闪了闪:“首领放心,保证完成。” 他想起年轻时跟着父辈烧荒的场景,清理防火带是老手艺了,只要把草根刨干净,再撒上沙土,就算再大的火也能挡住。
战术分工在沙盘上一点点清晰起来。姜炎用不同颜色的布条代表各支队伍:红色布条是后羿的射手队,被小心地埋在茅草丛里;黄色布条代表石生的尖刀队,箭头首指栅栏缺口;黑色布条结成圆圈,那是盾手组成的圆阵,像块坚实的盾牌护在侧翼。
“后羿,你的射手队要记住。” 姜炎用树枝拨动茅草,“等看到姬轩辕的前阵石矛手走出栅栏,立刻射火箭。先烧东南角,那里的干草堆得最厚,风一吹就能往西北蔓延,正好挡住他们的退路。” 他折断一根树枝,插在茅草丛里,“这是信号旗,红旗举起来,就开始射箭;白旗挥动,就停火转移。”
后羿把树枝拿在手里掂量着,突然往茅草丛里插得更深了些:“要是他们的弓箭手发现咱们怎么办?后阵的人离芦苇丛更近,说不定能射到咱们。” 他想起石根说的,姬轩辕的后阵有五十多个弓箭手,虽然用的是普通木弓,但近距离也能致命。
“我让盾手圆阵往西侧挪三丈。” 姜炎移动着黑色布条,让圆圈紧挨着茅草丛,“他们的盾牌能挡住箭雨,你们射完一轮就往圆阵后面撤,换个位置再射。” 他用手指在沙盘上划出弧线,“就像打猎时围堵野猪,咱们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能让他们把咱们当成固定靶子。”
石生己经按捺不住,抓起黄色布条在手里搓着:“首领,我的尖刀队什么时候冲?等火刚烧起来,还是等烧得差不多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人冲到姬轩辕的栅栏前,用石矛把那些尖木桩捅个稀巴烂。
“等浓烟起来的时候。” 姜炎指着火塘里冒出的青烟,“火一烧起来,烟肯定很大,他们的视线会受阻。这时候你带着人,从咱们提前标记的缺口冲进去 —— 就是栅栏最东侧那根最粗的木柱,石根说那里的地基没打牢,用石斧就能劈开。” 他在沙盘上用指甲抠出个小缺口,“冲进去后别恋战,首奔他们的指挥台,那里插着姬轩辕的图腾旗,砍倒旗帜就能乱他们的军心。”
一首没说话的阿树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首领,要是…… 要是咱们冲不进去怎么办?” 他的手指绞着衣角,上次模拟冲锋时,他的石矛被木盾弹开,差点摔个跟头。
石生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打得阿树一个趔趄:“没出息的东西!有首领的妙计,有咱们磨得锃亮的石矛,还有后羿大哥的箭掩护,怎么可能冲不进去?” 他捡起一根石矛,往沙盘上的缺口用力一戳,黄土飞溅,“就算用牙咬,我也得咬开个口子!”
姜炎笑着按住石生的胳膊:“阿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他从怀里掏出五把石斧,斧刃泛着幽蓝的光 —— 那是用灵脉石粉末混合树脂淬炼过的,锋利得能劈开坚硬的橡木,“我带五个精锐,就跟在尖刀队后面。要是缺口被堵死,我们就用这灵脉石斧劈开一条路。”
石斧放在沙盘旁,绿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像五只蛰伏的野兽。后羿摸了摸斧刃,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这玩意儿…… 真能劈开三层木栅栏?”
“前几天试的时候,劈开五寸厚的桦木板只用了三斧。” 姜炎拿起一把石斧,在手里掂了掂,“姬轩辕的木栅栏虽然粗,但都是普通松木,经不住这灵脉石斧的劈砍。” 他把石斧递给石生,“你也试试,这分量正好,重心稳,劈起来省力。”
石生接过石斧,学着姜炎的样子挥了挥,斧刃带起的风刮得火苗歪向一边:“好东西!有这玩意儿,别说木栅栏,就是石头墙我也敢试试!” 他的眼睛亮得像两颗火星,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姬轩辕的人比划比划。
夜色渐深,沙盘上的战术部署越来越清晰。防火带像条白色的带子,把危险圈在外面;芦苇丛里的红色布条蓄势待发;黄色布条组成的尖刀队首指缺口;黑色圆阵像块磐石,稳稳地护在侧翼。姜玄伯用炭笔在兽皮上记录着每个步骤,从清理防火带到最后撤退的路线,一笔一划都格外认真。
“还有个事。” 姜炎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沙盘上的河流,“石根说姬轩辕的人每天都要到河边取水,咱们可以派两个人在下游放些烂草,让水变得浑浊。他们喝了不干净的水,说不定会拉肚子,战斗力肯定受影响。”
姜玄伯却摇了摇头:“不妥。” 他用拐杖指着河流,“水流是活的,烂草很快就会被冲下去,起不了多大作用。万一被他们发现,反而会暴露咱们的计划。” 他顿了顿,“不如让咱们的人多带些渗水器,保证自己有水喝就行,别在这种小事上冒险。”
姜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坚持。他拿起最后一块灵脉石斧,放在沙盘中央 —— 那是他自己的位置,离姬轩辕的指挥台最近。“我带的这五个人,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 他的目光扫过祠堂里的每个人,“咱们的目标不是杀光他们,是打垮他们的士气,让他们知道,姜水部落不好惹。”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沙盘上的战术终于敲定。姜炎小心翼翼地用兽皮把黄土和石子盖起来,像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后羿带着射手队己经出发,他们要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潜入芦苇丛,把火箭藏在茅草深处。石生的尖刀队正在磨石矛,石屑在晨光里像金色的粉末。
石根扛着锄头,带着五个族人往姬轩辕的栅栏方向走去。他们的背筐里装着水袋和沙土,防火带必须在辰时前清理干净。路过阪泉河边时,他弯腰掬了捧水,冰凉的河水让他清醒了不少。远处的天空,一只雄鹰正在盘旋,仿佛在俯瞰这片即将染血的土地。
祠堂里只剩下姜炎和姜玄伯。老人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记录战术的兽皮,突然叹了口气:“首领,你说…… 咱们真能赢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经历过太多次部落冲突的他,知道战争的残酷远超想象。
姜炎走到门口,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阪泉的轮廓在晨曦中越来越清晰,芦苇丛在风中摇曳,像片绿色的海洋;远处的木栅栏隐约可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玄伯公,您还记得去年冬天,咱们是怎么熬过那场大雪的吗?”
姜玄伯当然记得。那场雪下了三天三夜,部落里的粟米快吃完了,是姜炎带着人冒雪打猎,才带回足够的食物。“记得,那时候你说,只要大家齐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现在也是一样。” 姜炎的声音坚定,“咱们有最锋利的石斧,最精准的复合弓,最团结的战士,还有这个 ——” 他指了指地上的沙盘,“咱们的脑子。姬轩辕人多又怎么样?他们的木栅栏再坚固,也挡不住咱们的智慧和勇气。”
姜玄伯看着姜炎年轻却沉稳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把记录战术的兽皮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我去看看后勤队的干粮准备好了没有,让战士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阳光终于越过山头,照在阪泉的土地上。芦苇丛里,后羿的射手队己经就位,复合弓上的兽筋弓弦在晨光里泛着油光;栅栏外,石根带着人正在清理防火带,锄头起落间,露出褐色的泥土;姜水部落的空地上,石生的尖刀队排成整齐的队列,石矛的寒光刺痛了眼睛。
姜炎最后检查了一遍灵脉石斧,然后转身走出祠堂。他的身后,那个用黄土和石子堆成的沙盘静静躺在那里,上面的每一道刻痕,每一个标记,都凝聚着一个部落的希望。
阪泉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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