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麻布，沉甸甸地压在阪泉的土地上。部落营地的篝火堆旁，三十多个战士围坐成圈，火星随着晚风卷向夜空，照亮一张张紧绷的脸。明天就是总攻的日子，平日里喧闹的营地此刻异常安静，只有木柴爆裂的 “噼啪” 声，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阿木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他的兽皮靴尖被磨得发亮，那是白天训练时反复踢打木桩留下的痕迹。作为冲锋队里最年轻的战士，他今晚己经是第三次惊醒 —— 梦里总有支燧石箭朝着自己的胸口飞来，每次都在最后一刻冷汗淋漓地坐起。
“睡不着？” 石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灵脉石斧特有的寒气。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火焰 “腾” 地窜高，照亮了阿木煞白的脸。石生自己也没睡，铠甲的铜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把青铜小刀从靴筒里抽出来，又缓缓插回去，重复的动作透着难以言说的焦虑。
不远处的角落里，五个老兵围坐在一起，手里的陶罐传来 “咕咚咕咚” 的声响 —— 里面装的是部落珍藏的果酒，平时舍不得喝，今晚却成了壮胆的药剂。老猎手石伯喝得最猛，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的烟斗早就熄了，却还在手里攥着，烟锅被捏得变了形。
“首领来了。” 有人低低说了一声，战士们纷纷抬头。姜炎披着件粗麻布披风，手里拿着几包压缩能量块，正从祠堂的方向走来。他的步伐很稳，踩在草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披风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夜行的大鸟。
“都没睡？” 姜炎在火堆旁坐下，把能量块分给大家。硬邦邦的块状物在手里沉甸甸的，粟米和野牛脂的香气混着烟火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他自己拿起一块，掰碎了往嘴里塞，咀嚼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突兀。
阿木突然 “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兽皮甲上：“俺怕…… 俺娘还在部落等着俺回去收粟米……” 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脆弱，“要是俺死了，谁帮她挑水砍柴？”
哭声像道闸门，瞬间冲垮了大家紧绷的情绪。年轻战士们纷纷低下头，有的用袖子抹眼睛，有的把脸埋在膝盖里。老兵们也沉默着，石伯把陶罐往地上一墩，酒洒了出来，在泥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哭啥？咱们部落的男人，死也得站着死！” 话虽硬气，眼角却泛起了红。
一个叫老栓的老兵突然站起来，他的右腿有点瘸 —— 那是去年和熊瞎子搏斗留下的伤。“首领，俺有句话想问。” 老栓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要是…… 要是真没回来，家里的婆娘娃子，能有口饭吃不？”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激起层层涟漪。战士们纷纷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姜炎，里面藏着担忧、期盼，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他们不怕死，怕的是自己死了，家人在部落里受委屈。
姜炎放下手里的能量块，站起身走到圈子中央。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出清晰的轮廓：“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所有战死的弟兄，家人由部落供养三年。”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每月额外分十斤粟米，五尺麻布，冬天再加两张兽皮。”
战士们的眼睛亮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姜玄伯从祠堂里拿出刻木 —— 那是部落最郑重的记事方式，用不同的刻痕记录重要事件。他往木片上刻下 “战死家属，三年供养” 八个字，每个刻痕都深可见骨。
“还有孩子们，” 姜炎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所有战死战士的孩子，优先进入学堂，学认字，学算数，学怎么用脑子吃饭，不用再像咱们这样，只能靠力气搏命。”
老栓的嘴唇哆嗦着，作者“东山郎”推荐阅读《神农火种：永恒之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突然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姜炎连连磕头：“谢首领！谢首领！俺老栓这条命，今天就卖给部落了！” 其他战士也跟着跪下，三十多个人的磕头声震得地面发颤，篝火都跟着晃动起来。
姜炎赶紧把大家扶起来：“起来！咱们部落不兴磕头。这些不是施舍，是你们应得的。你们用命护着部落，部落就不能让你们的家人受委屈。” 他让姜玄伯把刻木挂在祠堂门口，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这木片在，我的话就作数。”
情绪稍稍平复后，姜炎重新坐下，给每个人倒了点果酒。“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他抿了口酒，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群穿铁衣的士兵，他们也像咱们一样，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战士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连哭泣的年轻战士都抬起了头。姜炎讲的是现代士兵的故事，他简化了武器和战术，只说他们如何训练，如何互相帮助，如何在最危险的时候想着家里的亲人。
“他们说，牺牲不是终点。” 姜炎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只要部落还在，家人还在，你们的名字就会被记住，你们的血就没白流。就像老祖宗神农氏，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粟种，还在养活着咱们。”
石生突然站起来，举起灵脉石斧：“首领说得对！俺爹当年死在狩猎场，可他打回来的野猪，让部落里的人熬过了那个冬天。俺要是死了，只要能护住部落，护住石明，就值了！”
阿木也擦干眼泪，握紧了手里的青铜小刀：“俺娘说了，男人就得有担当。俺要是能活着回来，就娶春桃做婆娘；要是回不来，就保佑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姜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老想着死，咱们还要一起看着部落建学堂，看着孩子们识文断字呢。” 他从怀里掏出个陶哨，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 那是部落最古老的战歌调子，简单、雄浑，像姜水的水流声。
战士们纷纷跟着哼唱，一开始声音还有点抖，后来渐渐变得洪亮。石生用灵脉石斧敲打着地面，打出整齐的节拍；后羿吹起了骨哨，笛声和歌声交织在一起；连老栓都瘸着腿站起来，用拐杖敲击着石头伴奏。
篝火在歌声中越烧越旺，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恐惧像被火焰烧尽的灰烬，随风飘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情绪 —— 那是对部落的爱，对家人的牵挂，对胜利的渴望。
姜炎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些战士，平日里是猎手、工匠、农夫，此刻却都成了无畏的勇士。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要守护自己的家园，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天快亮时，战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战士们靠在一起睡着了，有的抱着武器，有的枕着同伴的腿，脸上不再有恐惧，只有平静和坚定。姜炎给他们盖上麻布披风，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梦。
他走到祠堂门口，看着那块刻木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刻痕里还残留着木屑，却己经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部落成员的心上 —— 既是承诺，也是责任。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号角声准时响起。战士们立刻醒了过来，没有丝毫慌乱。他们整理好铠甲，检查好武器，互相拍着肩膀鼓劲。阿木的眼睛虽然还有点肿，却亮得像两颗星星；老栓瘸着腿，却走得比谁都稳。
姜炎最后看了一眼篝火堆，余烬还在冒着青烟，像在诉说着昨夜的沉默与激昂。他拔出神农尺，绿光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芒：“弟兄们，出发！”
队伍像条长龙，朝着阪泉的方向前进。脚步声整齐划一，像在演奏一首无声的战歌。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承诺、牵挂和勇气，这些东西比铠甲更坚固，比武器更锋利，将陪着他们走过最艰难的战场，走向属于部落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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