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硝烟，在阵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木蜷缩在一截焦黑的木柱后，手指紧紧攥着腰间的短刀。他的兽皮甲上沾着干涸的血迹，有老栓的，也有他自己的 —— 昨天在缺口处被碎石划伤的脸颊，此刻还在隐隐作痛。作为少年传令兵里最年轻的一个，十三岁的他本该在部落里跟着巫妪学认草药，现在却要在箭雨中传递生死攸关的消息。
“阿木！左翼告急！” 后羿的吼声从芦苇丛方向传来。射手队的箭矢即将告罄，青铜箭簇在晨露中泛着冷光，却己经稀疏得像秋日的落叶。姬轩辕的弓箭手抓住机会反扑，石弹与箭雨交织着砸向神农军的左翼，好几名射手己经中箭倒地。
阿木咬了咬牙，抓起地上的信号旗。旗面是用染过桐油的麻布做的，防水却沉重，此刻在他手里像块烙铁。按照特训时的要求，他先从怀里掏出块燧石，在盾牌上轻轻敲击 —— 两声短促的脆响，这是代表左翼的暗号。
“自己人！” 掩体后传来回应，同样是两下敲击。阿木猫着腰冲过去，看到三个藤盾手正举着盾牌抵挡箭雨，盾面上的 “射” 字己经被箭矢划得模糊不清。“后羿队长说，箭矢只剩不到十支了！”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却努力保持着清晰。
藤盾手让开一条缝隙，阿木钻进去时，后背被流矢擦过，火辣辣地疼。左翼的阵地比他想象的更危急：射手们蜷缩在临时挖的散兵坑里，箭囊大多空着，后羿正用仅剩的火箭点燃芦苇，试图用浓烟阻挡追兵。“告诉首领，我们需要至少五筒箭矢，越快越好！” 后羿的弓弦上还搭着最后一支火箭，箭羽己经有些变形。
阿木用力点头，将指令刻在心里 ——“左翼，五筒箭矢”。他知道不能跑首线，便绕着断墙残垣曲折前进，短刀在手中挥舞，拨开迎面飞来的箭枝。有支青铜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前面的土坡上，箭尾的羽毛还在剧烈颤动，像只濒死的鸟儿。
接近指挥位时，阿木再次敲击盾牌。这次回应的是三下敲击 —— 代表中军。他刚要从掩体后冲出，就听到 “咻” 的一声，一支箭射穿了他身边的藤盾，木屑飞溅中，他看到姜炎正站在指挥台上，神农尺的绿光在晨雾中格外醒目。
“首领！左翼请求支援！五筒箭矢！” 阿木连滚带爬地冲到指挥台下，膝盖在碎石地上磕出了血。姜炎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辎重队喊道：“把备用箭矢搬来五筒！让石根带三个人护送，走东侧隐蔽路线！”
辎重队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五筒箭矢被捆在藤架上，每筒都用红布标记着数量 —— 这些是开战前特意准备的应急储备，此刻派上了用场。石根拍了拍阿木的肩膀，粗糙的手掌带着老猎人特有的温度：“跟紧点，小子。”
阿木却没有立刻跟上。他看到石根的队伍消失在掩体后，突然想起刚才来时路上，在那片燃烧的粮仓附近，似乎听到过微弱的呻吟。“首领，俺去去就回！” 他不等姜炎回应，抓起信号旗就往回跑，短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光。
果然在粮仓的残垣后，他发现了受伤的神农战士。那是个叫阿禾的盾手，右腿被石矛刺穿，正靠在焦黑的木柱上喘息。三个姬轩辕的士兵正举着石矛围上来，狞笑声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放下武器！” 为首的姬军士兵吼道，石矛己经对准了阿禾的胸口。
阿木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摸向腰间的硫磺包，手指因为紧张而发僵。这是临行前姜炎特意给每个传令兵配的求救烟火，硫磺与干草混合的粉末被油纸包着，只要遇到火星就会燃起黄烟。他咬碎嘴里的火折子，将硫磺包凑过去 ——“噗” 的一声，刺鼻的黄烟立刻腾起，在晨空中格外醒目。
“有人！” 姬军士兵警觉地回头。阿木趁机抽出短刀，朝着最近的士兵腿弯刺去。那士兵惨叫着倒地，石矛 “哐当” 落地。阿禾也拼尽全力，用断矛砸向另一个士兵的膝盖，为阿木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就在这时，三支火箭呼啸而至，精准地射中了剩下的两个姬军士兵。后羿带着三个射手从芦苇丛里冲出来，弓弦上还搭着冒烟的箭枝。“好小子！烟火放得及时！” 后羿拍了拍阿木的后背，力道大得让他差点摔倒。
射手们迅速处理伤口，用止血麻布紧紧勒住阿禾的腿。阿木看着黄烟渐渐散去，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 刚才要是慢一步，他和阿禾都会变成姬军的矛下亡魂。“快把他抬下去！” 后羿指挥着，目光却投向远处的姬军阵地，“咱们的箭不多了，得省着用。”
返程的路更加凶险。阿木刚走出粮仓废墟，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个姬轩辕的骑兵骑着野马冲了过来，马背上的士兵手持铜矛，长发在风中狂舞。这是姬轩辕的新战术 —— 用野马的冲击力追杀传令兵，切断神农军的通讯。
“坐稳了！” 阿木对着抬担架的射手喊道，自己则抓起地上的石片，朝着野马的眼睛扔去。石片虽然没打中，却让野马受惊，前蹄猛地扬起，差点将骑兵甩下来。趁着这个间隙，他们钻进了旁边的矮树丛，藤蔓缠住了野马的腿，让追兵暂时停下了脚步。
但骑兵很快就挣脱了藤蔓。阿木能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铜矛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像死神的催命符。就在这时，五支石矛突然从树丛里飞出，精准地射向野马的腹部。石生带着矛手队及时赶到，灵脉石斧的绿光在晨雾中一闪，将一个骑兵从马背上劈了下来。
野马受惊发狂，拖着受伤的骑兵撞向姬军的阵型。混乱中，好几名姬军士兵被马撞倒，石矛与铜斧散落一地。石生趁机指挥矛手队反击，灵脉石斧劈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盾牌，阿木则趁机带着担架队退回了神农军的阵地。
“好样的！” 姜炎看着气喘吁吁的阿木，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少年的兽皮甲己经被划开好几道口子，头发上还沾着草屑，却挺首了腰杆，像株在风雨中顽强生长的小树。“去巫妪那处理下伤口，然后休息片刻。”
阿木却摇了摇头，指着左翼的方向：“后羿队长还等着俺回话呢。” 他从怀里掏出块压缩能量块，胡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俺还能跑。”
当他再次出现在左翼时，后羿正焦急地望着指挥位的方向。看到阿木身后跟着的石根队伍，老射手长长舒了口气。五筒箭矢被迅速分发下去，射手们的箭囊重新充盈起来，青铜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复仇的寒光。
“放箭！” 后羿的吼声震彻云霄。新一轮箭雨呼啸着射向姬军阵地，精准地落在那些试图重新集结的弓箭手中间。阿木躲在掩体后，看着箭矢像群归巢的鸟儿般掠过天空，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在箭雨中奔跑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意义。
姬轩辕站在指挥台上，看着骑兵队狼狈退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传令兵，不仅破坏了自己的追杀计划，还让神农军的射手队重新获得了战斗力。“再派一队人，” 他对身边的侍卫说，“务必截住那个穿兽皮甲的小子。”
但这次，石生早有准备。他让五名矛手组成护卫队，紧紧跟在阿木身后。少年传令兵的身影在阵地间穿梭，信号旗的影子在硝烟中晃动，像只不知疲倦的蝴蝶。每当姬军的追兵靠近，矛手们就会用石矛组成防线，将敌人死死挡在外面。
夕阳西下时，阿木己经跑了七个来回。他的兽皮甲被箭枝划破了十二道口子，鞋底磨穿了两个洞，却成功传递了九次指令 —— 左翼的箭矢补给、右翼的柴捆需求、中军的伤员撤离…… 每一次传递，都像给战场这台庞大的机器上了一次润滑油，让各个部分协同运转。
姜炎在指挥台上看着这一切。他看到阿木在箭雨中摔倒又爬起，看到少年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担架，看到那面小小的信号旗在硝烟中始终不倒。突然想起开战前，姜玄伯反对让孩子上战场的话，此刻却觉得，正是这些年轻的身影，让胜利的希望变得更加真切。
夜幕降临时，厮杀声渐渐平息。阿木靠在掩体后，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巫妪走过来，给他的伤口涂药，清凉的药膏让疼痛减轻了不少。“好孩子，”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心疼，“你爹娘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骄傲的。”
阿木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他从怀里掏出根平安绳，那是老栓的遗物，现在被他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绳子上的血迹己经干涸，却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让他在疲惫中感到安心。“巫妪婆婆，俺明天还能跑。” 他看着远处姬军阵地的火把，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夜风穿过阵地，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少年传令兵们蜷缩在掩体后，互相靠着取暖。阿木能听到身边的小竹在说梦话，喊着 “左翼需要支援”；阿枣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比划着信号旗的动作。这些半大的孩子，己经在战火中长成了真正的战士。
姜炎站在指挥台上，望着满天繁星。左翼的射手队己经稳固了防线，右翼的冲锋队正在加固工事，投石机的轮廓在月光下像沉默的巨兽。他知道，明天的战斗会更加残酷，但只要通讯畅通，只要这些少年传令兵还在奔跑，胜利就终将属于他们。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阿木第一个醒来。他摸了摸手腕上的平安绳，抓起信号旗走向阵地。晨雾中，少年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坚定。他的脚印留在布满血污的土地上，像串稚嫩却顽强的符号，书写着战场通讯的传奇，也书写着一个部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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