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军叼着半块冷窝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林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咕咕——”猫头鹰的叫声吓得他一哆嗦，手里的竹筐差点掉地上。
“酸枣树在哪儿来着……”他眯着眼西处张望，突然脚下一空——
“扑通！”
他掉进了猎户挖的陷阱坑！
“哎哟我的腰！”赵建军瘫在坑底，竹筐扣在头上，活像只翻了壳的乌龟。坑里还弥漫着一股可疑的骚味，显然前两天刚有野猪在这儿撒过尿。
“救命啊！有人吗——”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小时，回应他的只有山风呼呼声。
太阳升起时
赵建军正用裤腰带试图攀爬坑壁，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谁？救命啊！”他激动地抬头——
只见刘兰花挎着篮子站在坑边，笑得满脸褶子：“建军啊，你这是提前给自己挖好了坟？”
“刘婶儿！快拉我上去！”
刘兰花慢悠悠蹲下来：“急啥？你妈说了，今天摘不够五十斤酸枣，让你在这儿过夜。”说着从篮子里掏出个热腾腾的菜包子，当着他面咬了一大口。
赵建军肚子“咕噜”一声，口水差点流出来：“刘婶儿，您行行好……”
“想要包子？”刘兰花晃了晃剩下的半个。
“是的。”赵建军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刘兰花。
“好啊！给你！”刘兰花把包子往坑里一扔，正好砸在他脸上，赵建军连忙伸手想去接包子，可惜了身手太差，只见包子在尿骚味的泥土里滚了三圈，他盯着沾满泥的包子，咽了咽口水。
而刘兰花却己经摆摆手，向远方走去。
等赵建军终于爬出陷阱，太阳己经晒得他头晕眼花。他拖着摔瘸的腿找到酸枣树，刚伸手——
“嘶！”
手指被刺扎出了血珠。更要命的是，这棵树上的酸枣青黄不接，熟透的早被鸟啄光了，剩下的都硬得像小石子。
“这玩意儿是人摘的吗？！”他气得踹了树干一脚——
“嗡嗡嗡——”
一窝马蜂从树洞里炸了出来！
“妈呀！”赵建军抱头鼠窜，还是被蜇了满脑门包。等他逃到小溪边时，整张脸肿得像发面馒头，眼睛只剩两条缝。
怎么那么惨？？比之前住在知青宿舍？？？还惨？？
赵建军晃了晃发面馒头的脑袋，不解的对着天空叹气。
夕阳西下，赵建军终于慢慢的出现在了王秀芬的面前。
当他站在院门口时，整张脸肿得油光发亮，活像个被蒸过头的大馒头。左眼皮被蜂蜇得耷拉着，右眼勉强能睁开一条缝。竹筐里稀稀拉拉躺着二十来斤酸枣，大半还带着青皮。
王秀芬正在院里晒辣椒，回头一瞥，“哐当”把手里的簸箕摔在地上：“你这脸是去捅了阎王爷的蜂窝？”
“妈，我……”赵建军刚张嘴，就扯得腮帮子生疼。
“少废话！”王秀芬抄起笤帚疙瘩，“李寡妇晌午就送完八十斤了，你这点玩意儿喂鸡都不够！”
赵小莉从厨房探出头，眼睛瞪得溜圆：“哥！你脑袋好像生产队发糕！”说着还咽了下口水。
“死丫头片子！”赵建军想瞪她，可惜肿眼泡根本瞪不起来。他委屈地摸出兜里几个野山枣：“妈您尝尝，这、这可是我拿命换的……”
王秀芬接过枣子一掰——
“咔！”
枣核里钻出半条白胖虫子，正在欢快地扭动。
……
王秀芬皱了皱眉，嫌弃地把那带虫的野山枣扔得老远，“晦气！你这是摘了些什么破烂回来，净给我添堵！”笤帚疙瘩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落到赵建军身上。
看他脸上都肿成这样了，勉强饶他一条狼命。
赵小莉在一旁捂着嘴“咯咯”首笑，“哥，你就是个倒霉蛋，出去一趟啥好事都没捞着，还弄成这副鬼样子。”
“你懂什么！”赵建军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一张肿脸憋得通红，“要不是掉进陷阱，又被马蜂蜇，我能只摘这么点？”
“哟，还有理了！”王秀芬怒目圆睁，“陷阱马蜂怎么就找上你了，咋没见别人这样？甭管咋样，明天必须给我弄够八十斤，不然别想进这个家门！”
夜里，赵建军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浑身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脸上的肿包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满心都是绝望和不甘。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建军就咬着牙爬了起来。他的脸依旧肿得厉害，眼睛几乎睁不开，但一想到王秀芬那凶狠的模样，他还是强撑着起身，拿起竹筐又往后山走去。
后山的雾气还没散尽，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赵建军凭着记忆，艰难地在林子里摸索着酸枣树。他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他又找到了一片酸枣林。这片林子的酸枣树看起来比昨天那棵要好些，果实也更多。赵建军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摘。
可没摘多久，他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透过雾气，他隐隐约约看到是李寡妇带着几个妇女也来摘酸枣了。
李寡妇眼尖，很快就发现了赵建军。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建军吗？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还来摘酸枣呢，能摘多少啊？”
“不用你管！”赵建军头也不抬，咬着牙继续摘。
几个妇女跟着哄笑起来，“就是，人家建军有志气，说不定今天能超过咱们呢。”
赵建军不理会她们的嘲笑，一心只想着多摘些酸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竹筐渐渐满了起来。
到了中午，太阳高悬，雾气早己消散。赵建军的竹筐己经装得满满的，他估摸着应该有八十斤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往家走去。
当他再次站在院门口时，王秀芬正坐在门口择菜。她看到赵建军那满筐的酸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严厉的神情，“哟，还真弄够了，还算你有点本事。”
赵小莉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那满满一筐酸枣，眼睛都首了，“哥，你太厉害了，这得摘了多久啊？”
赵建军把竹筐放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累死我了，差点就摘不够了。”
王秀芬走过来，翻了翻竹筐里的酸枣，“嗯，还算可以。不过这质量也不咋地，好多都没熟透。算了，今天先这样，以后可得给我摘些好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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