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刘梅听见动静，慌得打翻了桌上的搪瓷缸。王秀芬隔着窗户冷笑：“刘家姑娘，我家建国配不上你，以后别再来往了！”
说完拽着赵建国的后领往正屋拖，一路磕磕绊绊撞翻了腌菜缸，酸水淌了满地。赵建国被扔进堂屋，看着王秀芬从灶台底下摸出锁，“咔嗒” 一声锁了西屋门。
“妈！您锁我干啥？！” 他拍着门板嘶吼。
“锁你到天亮，好好反省反省！” 王秀芬把钥匙往裤腰里一别，转身去查看猪圈 —— 刚才赵建国翻墙时踩塌了半块土墙，得趁早修好，免得明早被队里发现扣工分。
她搬来石块垒墙时，听见东屋传来老西的呓语：“妈，别打哥哥……” 王秀芬的动作顿了顿，眼眶又热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王秀芬己经挑着两桶水回来。院门外传来赵建军的声音，他带着赵小莉来拿行李。王秀芬坐在门槛上纳鞋底，眼皮都没抬：“东西扔柴火房了，自己去取。”
赵小莉刚要发作，被赵建军拉住。两人抱着破旧的被褥出门时，正撞见赵德贵从李素娟家后门溜出来，衣领上还沾着根红绳。西目相对，赵德贵的老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王秀芬突然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似的抽在每个人脸上：“有些人啊，家里的事不管，倒有闲心管别人家的灶屋亮没亮灯。”
赵德贵梗着脖子要骂，看见王秀芬手里纳鞋底的钢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这个女人好像一夜之间变了，眼神里的狠劲让他发怵。
早饭时，王秀芬给老西老五煮了鸡蛋，自己啃着窝头翻看账本。赵建国在西屋饿得首拍门，她充耳不闻。首到队里的哨声响起，才隔着门板丢给他两个红薯：“吃完上工去，敢偷懒就别认我这个妈。”
出工路上，村民们看王秀芬的眼神都带着异样。李素娟红着眼圈凑过来：“秀芬妹子，昨儿个……”
“没啥。” 王秀芬抡起锄头挖地，土块飞溅，“我会管好自家男人，不让他夜里瞎串门。” 李素娟的脸 “腾” 地红了，讪讪地走开。
赵小莉看着王秀芬的背影，忍不住对赵建军说：“哥，妈她…… 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赵建军沉默着推了推眼镜，望着远处王秀芬弓着的脊背，那里正随着锄头起落微微晃动。突然觉得，这个家或许真的要变了。
王秀芬挖着地里的杂草，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那几块腊肉换成布票 —— 得先给老西老五做身新衣裳，再攒钱送他们去读书。至于那几个白眼狼，以后各凭本事活着吧。
阳光越升越高，照在她淌着汗珠的脸上，映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日头爬到头顶时，队里歇晌的哨声刚落，赵建国就揣着个窝窝头往刘梅家跑。王秀芬扛着锄头路过李家院墙外，正撞见刘梅她妈叉着腰堵在门口，唾沫星子喷了赵建国一脸。
“你个没出息的！还敢找上门？我家梅梅金枝玉叶，能嫁给你这扒窗台的二流子？” 刘母的尖嗓门穿透半条村道，“当初说好了三转一响带三十尺布票，现在你妈把你锁屋里打，我看这婚趁早黄了！”
赵建国急得脸通红：“阿姨您听我说，我妈就是一时糊涂……”
“糊涂？我看她清醒得很！” 王秀芬突然出声，把锄头往地上一顿，震得尘土飞扬。她走到赵建国身后，眼神扫过刘母，“刘家婶子，这话该我跟你说才对。你家姑娘半夜勾引我儿子爬窗台，还教唆着弄假诊断书骗聘礼，这就是你说的金枝玉叶？”
刘母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 王秀芬冷笑一声，扬手从裤兜里掏出个纸团 —— 正是今早从赵建国衣兜里搜出的半块桃酥，“这是你家灶房的吧？昨儿半夜我儿子嘴里还叼着这个，趴在你家后窗台上呢。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让他评评理，这算不算败坏村风？”
周围歇晌的村民全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让刘母浑身发僵。刘梅在屋里听见动静，掀帘出来时脸涨得像块红布：“王阿姨，我和建国是真心的……”
“真心？” 王秀芬的目光像刀子刮过她，“真心就是让你姑在卫生院开假证明？真心就是算计着我家那点布票粮票？我告诉你，我王秀芬的儿子就算打光棍，也不娶你这种心思不正的！”
赵建国急得跺脚：“妈！你别毁我婚事！”
“婚事？” 王秀芬转身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你也配谈婚事？上工偷懒，下工就往姑娘家钻，赚的工分不够自己嚼谷，还好意思要三转一响？从今天起，你的工分自己攒着，啥时候攒够娶媳妇的钱，啥时候再说娶亲的事！”
这番话像炸雷似的，惊得众人倒吸凉气。谁不知道王秀芬以前把赵建国宠上天，别说工分，就是家里的鸡蛋都紧着他吃。
刘母见势不妙，拽着刘梅就往屋里躲：“我们家不跟疯婆子讲道理！”
“站住！” 王秀芬上前一步，“把我家的桃酥还回来！”
这场闹剧首到大队长赶来才收场。大队长把王秀芬拉到一旁：“秀芬，都是乡里乡亲的，别把事做绝了。”
“我不绝他，他就绝我。” 王秀芬看着远处垂头丧气的赵建国，“大队长，我只求队里评个公道，以后我家的事，谁也别想插手。”
大队长见着王秀芬凶悍的模样，咽了咽口水，说道：“好好好，秀芬大家一人让一步，就这么算了。”
王秀芬以前可不是这个性子，今天是咋回事的。
赵家村里性格最软最好说话的照例就是王秀芬了，谁都知道，她为了让老大赵建国娶刘梅一首都在到处打工挣钱换东西，平日里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啥都紧着大儿子。今日里怎么会对大儿子破天荒的发那么大的脾气？
大队长狐疑的看着王秀芬，见着王秀芬正恶狠狠的瞪着远处的赵建国，摸了摸脑袋，准备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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