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单家别墅深处,一间供奉着单老爷子遗像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两盏昏黄的长明灯,在遗像前幽幽燃烧着,将单老爷子慈祥而肃穆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房间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单鹤轩站在遗像前,背对着门口。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身形挺拔如松,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玻璃药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药瓶里的神经毒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一双窥视着人性的眼睛。
“哐当”一声,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两个保镖架着葛沐然,走了进来。
葛沐然的状态,比昨天更加糟糕。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因为长时间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禁闭室里,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充满温柔和坚定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麻木,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再也映照不出任何光亮。
看到单鹤轩的背影,葛沐然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麻木取代。
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新的、更加残酷的折磨。
“单总,人带来了。”保镖恭敬地说道。
单鹤轩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道:“把他带过来。”
保镖架着葛沐然,走到单鹤轩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然后松开了手。
葛沐然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他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跪下。”单鹤轩的声音,冰冷得像来自地狱深处,不带一丝温度。
葛沐然没有动。
不是因为反抗,而是因为麻木。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己经到达了极限,连跪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如此艰难。
“我让你跪下!”单鹤轩猛地转过身,眼神如刀,狠狠刺向葛沐然,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他看到葛沐然那副麻木空洞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就更加旺盛。
这个害死爷爷、意图毒杀他的凶手,竟然还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单鹤轩上前一步,猛地抬脚,狠狠一脚踹在葛沐然的膝盖弯上。
“噗通”一声。
葛沐然猝不及防,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坚硬的地板,磕得他的膝盖钻心的疼,仿佛骨头都要碎了。
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里的空洞,似乎更深了。
单鹤轩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怒火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更加炽烈。
他要的不是这种麻木的承受。
他要的是葛沐然的痛苦,是葛沐然的忏悔,是葛沐然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单鹤轩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根精致的黑色皮鞭。
这是单家用来惩戒犯错下人的家法,皮质坚硬,鞭梢还带着细小的金属倒刺,一鞭下去,就能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单鹤轩握着皮鞭,走到葛沐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冰冷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葛沐然,”单鹤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书房里的那些毒药,是不是你的?”
葛沐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缓缓落在单鹤轩的脸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三个字,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不是你?”单鹤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扬起手,一鞭狠狠抽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皮鞭落在葛沐然的背上,瞬间撕开了他单薄的衣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肉模糊的血痕。
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葛沐然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但身体因为疼痛,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说!是不是你的!”单鹤轩的声音,更加冰冷,充满了暴戾。
葛沐然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再次说道:“不是我。”
“还敢嘴硬!”单鹤轩怒喝一声,扬起手,又是一鞭抽了下去!
“啪——”
又是一道血痕,叠加在第一道血痕旁边,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背后的衣服。
葛沐然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哼。
冷汗,己经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但他依旧没有屈服,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单鹤轩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扬起皮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在葛沐然的背上、肩上、手臂上。
“啪!啪!啪!”
清脆的鞭响,不断在房间里回荡,伴随着葛沐然压抑的痛哼声,和单鹤轩粗重的喘息声。
鲜血,顺着葛沐然的身体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妖艳而绝望的血花。
很快,葛沐然的背上,就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他的意识,己经开始有些模糊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但他死死地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持着清醒。
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一旦承认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不能认。
绝对不能。
“我……没有……”葛沐然的声音,己经微弱得像蚊子叫,气若游丝。
单鹤轩看着他那副浑身是血、却依旧不肯认罪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扔掉皮鞭,蹲下身,一把揪住葛沐然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看着我!”单鹤轩的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葛沐然,你看着我!”
葛沐然被迫抬起头,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单鹤轩的脸上。
他的脸上,沾满了汗水和泪水,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样子狼狈而凄惨。
“为什么?”单鹤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绝望,“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你要这么对我爷爷?”
“你害死了我最敬爱的爷爷,我没有让你偿命,己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可你呢?你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想下毒杀我?”
“葛沐然,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么狠?”
单鹤轩的质问,一句比一句严厉,一句比一句诛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葛沐然的心上。
他想辩解,想嘶吼,想告诉单鹤轩真相。
可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用那双充满了痛苦、绝望和哀求的眼睛,看着单鹤轩,一遍遍地在心里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但单鹤轩看不到他心里的话。
他只看到了葛沐然那副“死不悔改”的样子。
单鹤轩的心,彻底冷了。
最后一丝微弱的疑虑,也被这漫天的怒火和葛沐然的“顽固”彻底烧尽了。
他猛地松开手,将葛沐然狠狠地摔在地上。
“既然你不肯认,那就在这里好好跪着,好好反省!”单鹤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葛沐然,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肯认罪了,再什么时候起来!”
“在你认罪之前,不准给她任何东西吃,不准给她任何东西喝!”
“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说完,单鹤轩不再看葛沐然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鹤轩。”
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单鹤轩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任兮安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兮安?你怎么来了?”单鹤轩的语气,瞬间缓和了许多,眼神里的暴戾,也收敛了一些。
任兮安走进来,看到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葛沐然,吓得捂住了嘴,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鹤轩,你……你怎么把他打成这样?”任兮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忍,“就算他做错了事情,也不能这么……这么惩罚他啊……”
单鹤轩皱了皱眉:“他害死爷爷,还想下毒杀我,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任兮安走到单鹤轩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声音温柔而体贴,“他毕竟是个病人啊,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单鹤轩冷笑一声,“他这种人死不足惜。”
“鹤轩,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任兮安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同情,“可是爷爷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啊。”
“而且,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任兮安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单鹤轩的头上。
他看着地上的葛沐然,又看了看墙上爷爷的遗像,心里的怒火,似乎真的平息了一些。
是啊。
为了葛沐然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爷爷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他变成这样。
单鹤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对门口的保镖说道:“把他拖回禁闭室,看好他。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单总。”保镖应了一声,走上前,粗鲁地架起地上的葛沐然。
葛沐然己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被保镖拖了出去。
地上,只留下一滩刺目的血迹,和一道长长的血痕。
任兮安看着葛沐然被拖走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担忧和同情取代。
“鹤轩,你也别太生气了,伤了身体就不好了。”任兮安转过身,轻轻握住单鹤轩的手,柔声说道,“我们回去休息吧,别让这种人,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单鹤轩看着任兮安那张温柔而关切的脸,心里的烦躁和怒火,似乎真的消散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任由任兮安拉着他,走出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味和绝望气息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那两盏幽幽燃烧的长明灯,和墙上单老爷子那张冰冷的遗像。
地板上的血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禁闭室里。
葛沐然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浑身是伤,意识模糊,嘴里不停地发出微弱的呻吟。
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己经开始出现休克的症状,手脚冰凉,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和刺骨的寒冷。
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输了。
彻底输了。
任兮安的阴谋,成功了。
单鹤轩对他的信任,己经彻底崩塌,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了。
他以后的日子,恐怕真的会像单鹤轩说的那样,生不如死。
也许……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进了葛沐然的心里。
他真的太累了。
太累了。
活着,要承受无尽的折磨和羞辱,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要面对单鹤轩冰冷的恨意和任兮安恶毒的算计。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葛沐然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而平静。
他缓缓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抵抗。
意识,像退潮的海水一样,一点点抽离。
死亡的阴影,温柔地笼罩了他。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他的家人。
是妈妈温柔的笑容,是爸爸严厉的眼神,是妹妹调皮的鬼脸。
他们还在等他回去。
他们还在相信他是无辜的。
他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就真的成了害死爷爷、意图毒杀主人的罪人了。
他要活着。
他一定要活着。
活着看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活着让任兮安那个恶毒的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活着回到家人的身边。
葛沐然猛地睁开眼睛。
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着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保持着清醒。
疼痛,依旧剧烈。
黑暗,依旧冰冷。
但他的心里,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一丝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更加黑暗。
但他不会再放弃了。
绝对不会。
禁闭室外,雨声淅沥。
禁闭室内,黑暗无边。
但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中,一点微弱的火苗,正在悄然燃烧。
那是葛沐然的意志,是他对生的渴望,是他对真相的执着。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会咬着牙,坚持下去。
首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而另一边,单鹤轩回到房间,却毫无睡意。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酒杯,不停地喝着酒。
葛沐然那浑身是血、眼神空洞的样子,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有他那微弱而坚定的“不是我”。
单鹤轩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烦躁和不安。
他真的……做错了吗?
葛沐然……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这个念头,像幽灵一样,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他喝了一口酒,试图驱散这个可怕的念头。
但酒入愁肠,不仅没有麻痹他的神经,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夜,心里一片混乱。
信任的崩塌,带来的不仅仅是愤怒和快意,还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和不安。
他不知道,这种不安,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只知道,自己的世界,似乎正在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缓缓倾斜。
而他,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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