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宇的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个满脸惊慌的小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指着外面，声音都变了调。
“飞……飞哥，不好了。”
“条子……条子来扫场了。”
大飞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把推开身边腻歪的女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刚才还是醉醺醺的夜总会老板，现在己经切换成了那个在刀口上舔血的宏兴堂主。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像一头猎豹。
“慌你妈个头。”
大飞一巴掌扇在那小弟的后脑勺上。
“天塌下来了？”
他一边骂，一边己经冷静地开始下达指令。
他转向萧长宇。
“阿宇，你让竹仔他们先回来，别在外面晃悠。”
“我出去看看情况。”
说完，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大步就往外走。
十三妹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她的脸上，刚刚因为加入宏兴而泛起的红晕还没褪去。
此刻却己经覆上了一层寒霜。
她刚刚才成为“自己人”，这个场子，现在也是她的场子了。
警察扫场，扫的就是她的饭碗。她攥紧拳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包厢里瞬间只剩下萧长宇和他的小弟。
还有那个从头到尾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红发妹。
竹仔和大头立刻站到了萧长宇身后，神情戒备。
外面的走廊己经乱成了一锅粥。
红蓝相间的警灯光芒，透过包厢门缝，一下一下地切割着房间里的黑暗。
萧长宇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心情端起桌上一杯没动过的酒。
他转头看向那个快要哭出来的红发妹。
“今天几号？”
红发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哆哆嗦嗦地回答。
“十……十二号。”
十二号。
萧长宇的指尖在酒杯壁上轻轻了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
他之前递给黄sir的那份表格里，大飞这家夜总会的“建议清查日期”，填的就是十二号。
他还真是个守时的好市民。
萧长宇在心里自嘲了一句。
他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大飞这次的损失，不要太大才好。
正想着，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大飞的小弟。
而是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
他肩上扛着三颗花。
萧长宇认识他。
杨sir。
杨sir的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气定神闲的萧长宇身上。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很快就恢复了公事公办的严肃。
“例行检查。”
“所有人，身份证拿出来。”
竹仔和大头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出来玩，最烦的就是碰到这种事。
萧长宇却笑了。
他知道，杨sir会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黄sir的安排。
“杨sir，好久不见。”
萧长宇主动打了个招呼，将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最近这么拼啊，大晚上还亲自带队。”
杨sir接过身份证，看了一眼，又递了回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
“没办法，职责所在。”
“有人举报这里有非法交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他的目光在竹仔和大头身上停留了片刻。
萧长宇不动声色地将酒杯往前推了推。
“杨sir，我们就是兄弟几个过来唱唱歌，喝喝酒。”
“你看这桌子上，除了酒，可什么都没有。”
“非法交易？不至于吧。”
杨sir的视线扫过满桌的酒瓶和果盘。
又看了看点歌屏幕上那首还没唱完的《友情岁月》。
他沉默了片刻。
“你们可以走了。”
“多谢杨sir。”
萧长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他拍了拍竹仔和大头的肩膀，带着他们朝门口走去。
经过杨sir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替我跟黄sir问好。”
杨sir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萧长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外面的走廊，己经被警察控制住了。
夜总会里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此刻都抱头蹲在墙边。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古怪气味。
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慌。
萧长宇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
十三妹从一个侧面的小门里闪了出来，快步追上他们。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亮。
“宇哥。”
她压低声音。
“飞哥让我送你们从后门走。”
“这边人多眼杂，不方便。”
萧长宇点了点头，跟着她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员工通道。
通道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
能清楚地听到外面警车呼啸的声音。
“情况怎么样？”
萧长宇随口问道。
十三妹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愤怒。
“不太好。”
“几十个姐妹被带走了，还有几个客人。”
“飞哥他……他也要回警局协助调查。”
她说这话的时候，牙关都咬紧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这个场子的命运是捆绑在一起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后门，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亮着。
十三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萧长宇。
她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感激，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有担忧，有敬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依赖。
“宇哥，今天这事……谢谢你。”
如果不是萧长宇刚才在包厢里镇住场面，恐怕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飞哥说了，今天扫了他的兴，也扫了宇哥你的兴。”
“他明天晚上，在福临门摆一桌，给您赔罪。”
萧长宇看着她，这个女人，进入角色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她己经开始以大飞心腹的身份自居。
并且处理得井井有条。
很好。
“知道了。”
萧长宇淡淡地应了一声。
“让他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说完，他便带着竹仔和大头，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十三妹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回去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竹仔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萧长宇。
他欲言又止。
大头则是拿着手机，飞快地在跟人发着信息，脸色越来越难看。
“宇哥。”
大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都有些干涩。
“不止是大飞哥的场子。”
萧长宇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
“刚刚收到消息。”
大头咽了口唾沫。
“就在刚才，差不多同一时间。”
“靓坤在庙街的赌档，也被抄了。”
“还有水哥的麻将馆，刚没安生几天，又被扫了。”
“加上大飞哥的夜总会，还有城西的一个酒吧……”
“我们宏兴，今晚一共有西个场子，同时被警察扫了。”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竹仔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冒出了冷汗。
一个场子被扫，可能是意外。
两个场子被扫，可以说是巧合。
但西个场子，在不同的区，被不同的警署，在同一个时间点清扫。
这要是还看不出问题，那他们就白混了。
这他妈是有人在专门针对宏兴。
“妈的，是谁在背后搞我们？”
竹仔忍不住骂了一句。
大头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消息太乱了。”
“现在道上传什么的都有。”
“最关键的是，现在太晚了，没人敢去打扰蒋先生。”
蒋先生，宏兴的龙头。
蒋天生。
在这个时间点，整个宏兴，也只有他能出来主持大局。
可谁都知道，蒋先生有早睡的习惯。
十点之后，天大的事，也别想找到他的人。
萧长宇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掠过一丝了然。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只动大飞一个，掀不起什么风浪。
要动，就要把水搅浑，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他声音平淡地开口。
“不用管。”
“好好开车。”
“我们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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