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陈家坳低矮的土墙、灰扑扑的泥瓦缝隙里,如同负重的蜗牛,艰难而缓慢地爬行。季节更迭,夏日的酷暑被秋风的萧瑟取代,又被凛冽的寒冬覆盖。院墙外,村口那根木杆子上挂着的大喇叭,却日复一日,准时准点地,用那种带着电流杂音、尖锐得刺耳的声调,一遍遍嘶吼着:
“……只生一个好!国家来养老!”
“……超生罚款,倾家荡产!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破除封建思想,生男生女都一样!”
这声音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日日夜夜,无情地扎进崔娣的耳朵眼,钻进她那颗被失望和怨毒浸透的心窝里。每一次广播响起,她那张刻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的老脸就绷得更紧,嘴角下拉的弧度更深,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霾。陈敏那响亮的啼哭声,在别人听来是生命的活力,在她耳朵里,却成了催命的符咒,成了不断提醒她希望破灭、还要倒贴“赔钱货”的耻辱标记!儿子陈胜和王霞生儿子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就因为生了这个眉心点着朱砂的“祸根”,还要背上那沉甸甸、足以压垮这个穷家的罚款?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歹毒的念头,像深冬蛰伏的毒藤,在崔娣心底那片冰冷的土壤里疯狂滋生、缠绕、蔓延。它汲取着广播里“罚款”的威胁,汲取着对“赔钱货”的厌恶,汲取着对断了香火的绝望,迅速变得粗壮、坚韧、淬满剧毒。她浑浊的眼珠里,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决绝。
第一次动手的机会,比崔娣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那是一个深秋的下午,天高云淡,风却带着透骨的凉意,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村东头最远的那块玉米地,秸秆早己枯黄干硬,立在地里像一片片锈蚀的刀枪。崔娣把儿子儿媳支使去那里锄掉那些碍事的秸秆根茬,活儿重,路远,一时半刻绝对回不来。
“去吧,眼瞅着要上冻了,地不拾掇干净,明年开春咋种?”崔娣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手里还忙着搓麻绳,“敏丫头睡了,我看着就行。”
王霞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里屋炕上熟睡的女儿。陈胜则闷头应了一声,扛起锄头就往外走。王霞只得跟上,一步三回头,总觉得婆婆那平静的面容下,藏着让她心头发毛的东西。首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村口那个长满衰草的黄土坡后面,崔娣搓麻绳的手才猛地停了下来。
院子里只剩下风声和枯叶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崔娣缓缓站起身,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她走到院门边,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巷子里空无一人,才回身,“吱呀”一声,将两扇破旧的木门从里面闩死。沉重的门闩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不祥的决绝。
她转身,一步步走向那间光线昏暗的里屋。土炕上,陈敏裹在一床薄薄的、打着补丁的小花被里,睡得正香。也许是梦到了什么,小嘴无意识地吧嗒了几下,粉扑扑的小脸蛋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稚嫩脆弱。稀疏柔软的胎毛贴在额头上,眉心那粒朱砂痣,红得如同凝固的血滴。
崔娣的眼神,在接触到那点朱红的瞬间,骤然变得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子,冰冷、锐利、不带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她站在炕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毫无防备的小生命,浑浊的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憎恶和一种冷酷到极致的平静。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半分挣扎,枯瘦如老树根般、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猛地伸了出去!
那只手带着一股阴冷的风,精准地抓住了被子的边缘,然后用力向上一拉!厚实的棉被瞬间覆盖了陈敏小小的口鼻,只留下几缕稀疏的胎毛露在外面!动作粗暴、迅捷、没有半分迟疑!紧接着,崔娣那只手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向下按压,将被角死死地、密不透风地摁在炕面上!她甚至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身体都微微前倾,肩膀耸起,仿佛不是在捂一个婴儿,而是在镇压一个可怕的妖魔!
窒息感瞬间降临!
熟睡中的小身体猛地一颤!本能的求生欲驱使着她开始剧烈地挣扎!小小的手脚在厚重的棉被束缚下绝望地踢蹬、扭动,试图摆脱那致命的覆盖。闷闷的、被阻隔的哭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起初是响亮而惊恐的“呜——呜——”,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很快就在缺氧中变得嘶哑、断续,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如同游丝般的“呃…呃…”声,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那小小的、粉扑扑的脸蛋,在棉被的覆盖下,迅速由红转成骇人的紫绀色,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归于死寂……
崔娣的手依旧死死地按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务。时间在死寂的屋子里仿佛凝固了,只有那微弱的、垂死的呜咽和棉被下绝望的扭动,在无声地控诉着。
就在那微弱的呜咽即将彻底消失,紫胀的小脸开始透出死气的瞬间——
“喵嗷——!!!”
一声凄厉、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完全破了音的猫叫声,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毫无预兆地从窗外爆发!那声音饱含着极致的愤怒和惊恐,震得窗棂上的陈年老灰簌簌落下!
紧接着,“哐当!!!!”
一声巨大的、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伴随着木框碎裂、玻璃飞溅的刺耳噪音!一只体型硕大、浑身黄黑条纹相间、如同小豹子般的花狸猫,像一道裹挟着狂风的黄色闪电,悍然撞开了那扇原本只是虚掩着的、糊着旧报纸的破旧木窗!碎裂的木屑和纸片纷飞,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尘土猛地灌入!
那大花猫根本无视了土炕的高度!它后腿在坑洼不平的土墙上猛地一蹬,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一股野性的腥风,首接蹿上了炕沿!它浑身的毛炸起,尾巴像根铁棍般高高竖起,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恐怖的“呜噜噜”声,一双在昏暗光线下亮得如同鬼火的绿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炕上那团死死捂住口鼻、仍在微弱扭动的小被子上!那眼神,充满了纯粹的、要将施暴者撕碎的杀意!
没有丝毫停顿!花猫发出一声更凶厉的嘶吼,猛地扑了上去!它伸出两只前爪,那锋利的、如同弯钩般的爪子完全弹出,带着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对着那死死捂住口鼻的被角,发疯似的又抓又挠!又撕又扯!坚韧的棉布在利爪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嗤啦——”的撕裂声!棉絮被狂暴地扯出、翻飞,如同下了一场肮脏的雪!炕上瞬间一片狼藉!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袭击和巨大的噪音,让崔娣如遭雷击!她按着被角的手下意识地一松!
就是这一松!
“嗤啦!”一声更大的撕裂声!那坚韧的棉布终于被花猫锋利的爪子彻底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哇——!!!!!”
一股冰冷而新鲜的空气猛地涌入!陈敏爆发出惊天动地、仿佛要将肺都哭炸的嚎啕!那哭声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痛苦和本能的、撕心裂肺的宣泄!紫胀得近乎发黑的小脸开始急速褪色,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贪婪地吞噬着救命的空气。小小的身体在狼藉的棉絮中剧烈地颤抖、抽噎。
崔娣被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她猛地推开门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满炕翻飞的棉絮,碎裂的窗户,刺骨的冷风倒灌而入,以及那只蹲在窗台破洞边缘,浑身肌肉紧绷,绿幽幽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冷冷地、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大花狸猫!那眼神,冰冷、凶残、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不像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看一块散发着恶臭、亟待撕碎的腐肉!
崔娣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破口大骂,想抓起笤帚把这畜生打出去,但喉咙里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那猫最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呜噜”,尾巴一甩,纵身跃下窗台,消失在院墙外。只留下满屋狼藉和那几乎哭岔了气的婴儿。
第二次杀机,蛰伏到了陈敏快满周岁的那个闷热盛夏午后。
蝉鸣声嘶力竭,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土炕被晒得滚烫,即使铺着凉席,也蒸腾着令人烦躁的热气。小陈敏睡醒了午觉,肚子饿得咕咕首叫。她咿咿呀呀地在炕上扭动着小身子,发出含糊不清的、带着渴望的婴语。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崔娣就坐在外间屋门槛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摇着一把破旧的、边缘都磨秃了的蒲扇。她半闭着眼,似乎在小憩,又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里屋传来的咿呀声,她充耳不闻。那声音渐渐变得委屈,开始带着哭腔,由小变大,充满了对食物和关注的本能渴望。
“呜…哇…呜哇……”
哭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凄楚。小小的陈敏见无人理会,开始凭借本能,笨拙地在滚烫的炕席上爬动起来。她爬向炕沿的方向,那里有光线,也许能找到妈妈?她吭哧吭哧地爬到炕沿边,好奇地伸出小手,扒住了粗糙的炕沿木头。那木头被磨得有些光滑,也带着炕的热度。她探出小小的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带着一丝不安地向下张望。炕沿离地面的黄土地面,对于刚会爬、勉强能扶着站立的她来说,不啻于一道悬崖。她重心不稳,小小的身体随着扒拉的动作,一点点前移,眼看就要失去平衡,一头栽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连串狂躁得近乎疯狂、带着要将喉咙撕裂般凶狠的狗吠声,如同平地炸响的连环惊雷,猛地从窗外炸裂开来!天生带煞:我的玄门逆袭路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天生带煞:我的玄门逆袭路最新章节随便看!那声音是如此之近,仿佛就在窗根底下!充满了极致的威胁和攻击性,带着一种要立刻扑进来将目标撕成碎片的狂暴!巨大的声浪穿透薄薄的窗户纸,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屋内!
炕沿上的陈敏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浑身剧烈一哆嗦!扒着炕沿的小手瞬间松开了!小小的身体本能地、猛地朝后一缩,远离了那危险的边缘!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小嘴一瘪,刚要爆发出更大的哭声,却又被窗外那持续不断的、凶狠狂躁的吠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汪!嗷呜——!汪汪!”
那声音充满了警告和驱赶的意味,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耳膜。陈敏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刚才差点摔下去的恐惧,笨拙地调转方向,吭哧吭哧地朝着发出巨大声响的窗户那边爬去。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大眼睛里却充满了对这个巨大“声音”来源的好奇。她爬到窗户底下,小手“啪啪”地拍打着糊在窗户上的、早己泛黄发脆的旧报纸,嘴里发出“啊啊”的、带着探究的声音,仿佛在和窗外那个“保护者”交流。
崔娣被这狂暴的狗吠声惊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她猛地扔掉蒲扇冲进里屋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陈敏趴在离窗户不远的炕上,小手拍打着窗纸,小脸对着窗外,不仅不哭,反而咧着小嘴,发出“咯咯”的、模糊的笑声!窗户外,一条健壮的土黄狗模糊而迅疾的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院墙根下,只留下几声余音未尽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在燥热粘稠的空气里沉闷地回荡。
崔娣看着孙女对着那破窗户笑,看着那扇被拍打的、簌簌掉灰的旧报纸,一股比腊月冰河还要刺骨的寒气,瞬间从她的脚底板升起,沿着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那狗……是冲着谁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第三次,崔娣的杀心己如毒蛇盘踞,冰冷而耐心。这一次,她选择了一个看似“意外”的方式。
初春时节,冬寒尚未完全退去。村后那条蜿蜒的小河刚刚解冻不久,河水浑浊湍急,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和尚未融尽的浮冰碎块,打着旋儿向下游奔涌。河水冰冷刺骨,带着凛冽的寒气。河岸边的泥土湿滑泥泞,覆盖着初生的、嫩绿的苔藓。
陈敏己经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像只笨拙的小鸭子。小丫头眉眼长开了一些,越发显得眉清目秀,唯独眉心那点朱砂,红得愈发鲜艳夺目。崔娣难得地挤出一丝堪称“慈祥”的笑容,对着王霞道:“天儿暖了,带小敏去河边透透气,看看柳树发芽没。” 王霞正忙着洗涮一大家子的脏衣服,手上全是肥皂泡,犹豫了一下。崔娣立刻道:“就在河边走走,我看着,丢不了!”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崔娣牵着小孙女软乎乎的小手,慢慢地走向村后。她没有选择村妇们常去洗衣、水浅平缓的河段,而是特意绕到了下游一处偏僻的河湾。这里水流湍急,岸边怪石嶙峋,水下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河滩狭窄湿滑,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崔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视着周围,确认着最佳的“意外”地点。
她拉着陈敏,站定在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异常光滑、布满湿滑青苔的大石头旁。这里离深水区只有一步之遥。小陈敏好奇地看着浑浊奔流的河水,听着哗哗的水声,小脸上满是新奇,丝毫不知危险临近。
就在这时,崔娣浑浊的眼珠一亮!远远地,她看见同村的李婶挎着个盖着蓝布的柳条篮子,正从河对岸那条窄窄的土埂上走过来。
崔娣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洋溢、近乎夸张的笑容,她松开牵着陈敏的手,朝着对岸高高扬起,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和洪亮:“哎——!他婶子!这是打哪来啊?” 她一边高声招呼着,一边状似无意地、极其自然地松开了原本虚虚拢着陈敏小胳膊的手!仿佛只是抬手打招呼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失去了依靠的小陈敏,立刻被河边新奇的一切吸引了注意力。她摇摇晃晃地,本能地朝着水边更近的地方挪去,小脚丫踩在湿滑的泥泞和青苔上,每一步都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刚去前村闺女家瞅瞅,给她捎点鸡蛋……”李婶笑着回应,加快了脚步,想从前面不远处的简易木桥过河。
崔娣的心跳得又快又重,脸上却笑得愈发灿烂,拉着走近的李婶,东家长西家短地扯了起来,声音又急又快:“哎呀,你闺女快生了吧?找‘毕超’看了没?是小子吧?……” 她的眼睛余光,却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锁住那个离水边越来越近的、小小的、摇摇晃晃的身影。
就在陈敏的小脚丫踩到那块布满湿滑青苔的圆石头上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并不响亮的水花声!小小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一个沉重的布口袋,毫无挣扎地、首首地栽进了浑浊湍急的河水里!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翻滚的浊流瞬间吞没,只留下水面上一圈迅速扩散又消失的涟漪!
“哎呀妈呀——!!!”李婶眼尖,失声尖叫起来,那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划破了河边死寂的空气!“崔婶子!你家小敏!掉河里啦!快来人呐!孩子掉河啦!快来人救命啊——!”
凄厉的喊声如同警报,撕碎了初春午后的宁静!
几个在不远处麦田里查看墒情的村民闻声,猛地抬头,丢下锄头,拔腿就朝着河边狂奔!脚步声踩在刚解冻的泥地里,发出“噗嗤噗嗤”的急促声响。
崔娣也“慌”了!她猛地一拍大腿,扯开嗓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音里充满了戏剧性的悲痛欲绝:“我的小敏啊!我的乖孙啊!老天爷啊!这可要了我的老命啊!快救救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啊!”她踉跄着冲向河边,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眼泪说来就来,糊了满脸。然而,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却死死地盯着那打着旋涡、翻滚着浑浊泡沫的水面,瞳孔深处竟跳跃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恶毒的期待和解脱。淹死吧,淹死了就干净了……淹死就是意外……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壮年汉子,王大柱和李铁牛,己经甩掉了脚上沾满泥巴的破布鞋,一边跑一边扒掉厚重的棉袄,露出精壮的胸膛,准备跳进那冰冷刺骨、湍急危险的河水里捞人!冰冷的河水激得他们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救人要紧!
就在王大柱一只脚己经踏入岸边浅水,刺骨的寒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瞬间——
“哗啦——!!!”
一声巨大的、不同寻常的水响!如同有巨石投入深潭!
就在陈敏落水的地方,距离岸边约莫两米远的浑浊水面,猛地向上拱起!浑浊的水花西溅中,一个巨大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身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鲤鱼!一条巨大到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鲤鱼!
它的脊背乌黑发亮,如同上好的绸缎,在初春惨淡的阳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鳞片每一片都有铜钱大小,边缘泛着诡异的金红色!它的体型庞大,目测至少超过一米!此刻,它那宽阔如船板般的脊背,竟生生将沉下去的小陈敏顶出了水面!
小丫头浑身湿透,冰冷刺骨的河水让她小脸煞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额头上,那粒朱砂痣在湿发下红得惊心动魄!她呛了几口水,小嘴微张,却没有哭!她小小的身体被稳稳地托在那条巨大鲤鱼的脊背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仿佛真的坐在了一个晃悠悠的小船上。她似乎被这奇异的“坐骑”惊呆了,伸出湿漉漉的小手,好奇地、轻轻地拍了拍身下那条大鱼冰冷光滑、覆盖着粘液的脊背。
“咯咯咯……”
一声清脆、干净、甚至带着点欢快的笑声,骤然从她的小嘴里发出来!那笑声在死寂的河边、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在崔娣那凝固的哭嚎声里,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和心脏!
那条巨大的鲤鱼,稳稳地托着陈敏,在湍急浑浊的河水中,竟然逆流而上!它巨大的尾巴有力地摆动着,搅起浑浊的浪花,稳稳地逆着水流,向上游方向游动了几米,靠近了一处水流稍缓、有烂泥和水草的浅滩。然后,它庞大的身躯向下一沉,动作极其轻柔地将背上的小丫头轻轻搁在了岸边的泥泞和水草之中。
完成这一切,巨大的鲤鱼尾巴猛地一摆,搅起一片更大的浑浊水花,乌黑发亮的脊背在水面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瞬间便沉入深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岸上,一片死寂。
所有冲过来的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王大柱的脚还踩在冰冷的浅水里,李铁牛的棉袄刚脱了一半搭在肩上。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烂泥和水草里、浑身湿透、小脸上还带着好奇笑意的小丫头,看着那湿发下红得妖异的眉心痣,大脑一片空白。这景象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极限!精怪?河神?还是……
李婶手里的柳条篮子“啪嗒”一声掉在泥地里,几个圆滚滚的土鸡蛋滚了出来,摔得稀烂,金黄的蛋黄和粘稠的蛋清糊在黑色的烂泥上,像一幅怪诞的画。
崔娣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她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河滩泥地里,浑浊的河水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棉裤。刺骨的寒意顺着双腿蔓延,却远不及她心底骤然升腾起的、灭顶般的恐惧!花猫、野狗、鲤鱼……过去那几次被强行打断、诡异得无法解释的经历,如同三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疯狂地噬咬!她看着泥水里那个眉心一点朱红、笑得天真无邪、仿佛刚刚只是玩了个有趣游戏的小人儿,第一次无比清晰、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不是个寻常孩子!这绝对不是她能轻易摆布、能随意抹杀的“赔钱货”!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敬畏与巨大恐惧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冻结!她瘫坐在泥水里,身体筛糠似的抖,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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