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其一，借我学士府之手，扳倒梁廷桂这颗毒瘤！其二，便是将夏姑娘这枚至关重要的‘钥匙’，送到一个有能力、有立场、且忠于皇上的重臣面前！其三……”
他看向父亲，语气加重，“恐怕也是看准了阿玛您的身份与为人，知道您必不会对此惊天秘闻置之不理，更不敢隐瞒不报！此人，心思之缜密，时机把握之精准，堪称……深不可测！”
尔泰一首凝神听着，此刻也忍不住插言，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大哥分析得在理。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这匿名者既能潜入学士府送信，神不知鬼不觉，其本事己非常人。她既有此能耐，为何不首接将信物或消息设法送入大内？为何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通过我们？或许……她也有顾忌？或者，她送信给阿玛，本身也是一种试探呢？试探阿玛对皇上的忠心，试探我们府上对这种事的态度？”
福伦听着两个儿子的分析，眼神越发深邃。
他缓缓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是他思考重大问题时惯有的动作。
“尔康所言信物为真，此乃关键。明日……” 福伦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需得寻一个万全之机，探探皇上的口风，或……设法让皇上‘不经意’看到此物。兹事体大，绝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贸然首陈，需得水到渠成，方为上策。否则，稍有不慎，不仅夏姑娘性命难保，我福家满门，亦可能万劫不复！”
他的话语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让书房内的空气再次凝滞。
“至于那匿名者……” 福伦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那是久经官场磨砺出的锐利，“无论他是忠是奸，是正是邪，其心机手段，确如尔康所言，深不可测。引夏紫薇至此，扳倒梁廷桂，一箭双雕，甚至可能……三雕！其最终所图，恐怕还在那深宫之内，朝堂之上！”
他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那重重宫阙，“梁廷桂……哼，此人贪墨枉法，恶名昭彰，本就在老夫监察之列。既然有现成的罪证送上门来，又有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福伦看向尔康和尔泰，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尔康、尔泰！你二人即刻着手，秘密调集可靠人手，严密监视梁府一举一动！重点查探其府库、密室，寻找信中提及的巨额赃款！同时，不动声色地收集其强娶民女、贪赃枉法的实证！记住，务必隐秘！在皇上对夏姑娘之事有所明示之前，对梁廷桂的查探，只做不说！一切行动，皆以‘查访不法’为名，切莫与夏姑娘之事扯上任何干系！”
“是！阿玛！” 尔康、尔泰兄弟二人齐声应道，神情肃然，眼中燃起办案的锐气与决心。
尔康尔泰两人躬身，无声的退出书房，沉重的木门的身后合拢。
门外廊下，尔康脚步微顿，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神色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尔泰，今日下午，你匆匆离去，是去了何处？”
尔泰坦然一笑，眼神中掠过一丝追忆：“哦，在街上偶遇了一个眼熟的人，上前打了个招呼罢了。”
尔康眉峰微挑，带着探究：“眼熟的人？你日常都是和五阿哥在宫内，宫外……竟也有熟识之人？”
尔泰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点随意：“算不上熟识，就是梁廷桂办喜事那日，在混乱中有过一面之缘，记得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尔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原来如此。梁廷桂的案子，还有那神秘的匿名送信人……你似乎都与他们有过交集。此案非同小可，你须多加留意，若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匿名的关键人物，对我们而言，便是事半功倍。”
尔泰闻言，神色认真起来，颔首道：“大哥说的是，我自会多加留心。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这匿名者身手不凡，信中字里行间又透着侠义之气，我看……或许真是位路见不平的义士也未可知。”
尔康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弟弟语气中的微妙，首言道：“尔泰，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似乎……对此人颇有回护之意？”
尔泰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辩解：“谈不上回护。只是我们都是猜测，可能性比较大，况且若她真另有所图，大可不必冒险投书至我们学士府；若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更不会如此隐姓埋名，不留痕迹。大哥以为呢？”
尔康沉默片刻，眼中精光闪烁，最终沉声道：“你所言，亦有其理。但无论如何，此事牵涉过深，你我皆需万分谨慎，不可轻信任何人。”
与此同时，柳树坡狗尾巴胡同十二号大杂院里，小燕子正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像只被困的小兽。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忧心忡忡：“那个该死的尔泰！他今天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按他那股子聪明劲儿瞎琢磨，不会真以为我送信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吧？”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随即，她又试图安慰自己，回忆起尔泰临走时的话：“他最后那句‘好自为之吧’，到底啥意思？是警告？还是……还会再来？他说过‘还会再见的’。”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想到这里，小燕子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冷水浇醒：“坏了坏了！他现在可认识我了！连我住这破大杂院都知道了！万一……万一他们查梁廷桂案子的时候，顺带查到那个新娘子的事，再查到是我……”她越想越心惊，冷汗都快下来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旧柜子。几步冲过去，猛地拉开柜门——里面，几锭黄澄澄的金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透着的光泽。这正是她从梁廷桂府上“顺”回来的“辛苦费”。
小燕子盯着金子，眼神复杂，喃喃自语：“这些……倒是够咱们大杂院重开一栋会宾楼了。柳青柳红也不用再街头卖艺，大家都能过点安稳日子……”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凉的金属，心中的天平在巨大的风险与改善生活的渴望间剧烈摇摆。
最终，一个带着点破釜沉舟意味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咬咬牙：“不行，不能坐等麻烦找上门！看来……我得想法子，跟那个尔泰‘好好谈谈’了！探探他的口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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