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松开手时，眼眶泛红，泪珠在睫毛上打着转，偏倔强地不肯落下。
乾隆心头猛地一空，像是被抽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短短一抱，竟似跨越了寻常血脉的藩篱，一股混杂着怜惜与疼爱的暖意从心底漫上来，连他自己都觉诧异。
方才她扑进怀里时，心口像被蜜糖浸着，甜得发胀；这会子她一松手，那甜味便散了，只剩空落落的慌。
想起她当初在祭天大典时为护自己奋不顾身时那句“本能”，他至今仍觉心头微颤——这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魔力？
小燕子转身，泪眼婆娑地望向紫薇，再也抑制不住，扑上前紧紧抱住她：“紫薇……宫墙之内，终究不是我的归宿……你会不会怪我……不能留在宫里陪你？”
紫薇亦用力回抱着她，眼中含泪，唇角却绽开温柔而理解的笑容：“小燕子，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无论你飞向何方，从你当初不求回报地向我伸出援手那一刻起，你便是我此生认定的姐妹，永远都是！”
小燕子知道，这一去大理，或许就像上辈子那样，与紫薇天各一方，再难相见。想到这儿，哭声愈发大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只反复喊着：“紫薇……紫薇……”
乾隆看着眼前两个年纪相仿、相拥而泣的姑娘。她们都曾在年少时痛失父爱，而方慈所缺失的那份父爱，追根溯源，竟也与自己脱不开干系。一股深切的怜惜与难以言喻的愧疚涌上心头，他几乎想倾尽所有去补偿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
“方慈，方严，”乾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朕……想弥补你们兄妹二人这些年所受的苦楚。然朕知你们不喜深宫拘束，亦不愿久居京城……”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释然，“也罢，既然你们志在西方，欲见天地之大……”
他抬手，侍立一旁的太监立刻恭敬地奉上一个锦盒。乾隆从中取出两枚金光熠熠、雕龙刻凤的令牌。
“这是御赐金牌，见到这令牌就是见到朕！”他将金牌郑重地分别递到小燕子和萧剑面前，
“持此令，大江南北，任你们通行，无人敢阻！”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语气严肃，“但切记，此令只可行善助人，断不可为非作歹！若违此训，朕定当收回，严惩不贷！”
他目光慈和地落在小燕子脸上，继续说道：“方慈，你与紫薇年纪相仿，朕是在疼惜……想认你为义女，让朕有一个……在民间的女儿。若你愿意，便如紫薇一般，唤朕一声‘皇阿玛’。”
小燕子望着他，一时有些恍惚，眼眶里的泪忘了落。
乾隆见她发怔，不由笑问：“怎么，不愿意？”
小燕子猛地回过神，含泪重重点头，声音带着哽咽：“我愿……愿意！皇……皇阿玛……”
她和萧剑接过金牌，双双跪下叩谢。
乾隆看着他们，眼底漾着慈爱：“我这民间的女儿，可要记得常回来看看朕，别一去就忘了在这北京城里还有一个想弥补你们的父亲。”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又扑进他怀里，放声喊着：“皇阿玛——”
眼泪打湿了明黄的龙袍，晕开一片深色。乾隆轻轻摸着她的头，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或许她就是朕的女儿，一个投错胎的女儿回到了我的怀抱里。
————
一个月后，北京城里。
满城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皇上认了个民间的格格！”
“可不是寻常百姓！听说是从前浙江巡抚方大人的千金呢！”
“封号叫璃玥格格！”
人群的议论声中，一辆囚车从长街尽头缓缓驶来。囚笼内，方式舟身穿肮脏的囚衣，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贪官！十恶不赦！跟那梁贪官一路货色！”
“狗官！死有余辜！”
愤怒的百姓纷纷将手中的石块、烂菜叶狠狠砸向囚车，唾骂声不绝于耳。
小燕子，柳青，柳红，萧剑站在会宾楼门口，跟在囚车后面。
小燕子、萧剑与柳青、柳红站在会宾楼门前，白色的露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目光追随着囚车。柳青问道：“你们爹娘的仇……都了了？”
萧剑目光坚定，点头道：“都了了，马如龙己经被小燕子亲手了结。马文才……判了监禁，但却意外死在狱中，他那夫人……倒也情深，听说撞了墙，随他去了。”
柳青点点头。柳红不舍地问：“那……你们去了大理，还会回来吗？”
小燕子望着远方，轻声道：“会吧。”
柳青顿时瞪大眼睛：“‘会吧’？！小燕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柳红也红了眼眶：“小燕子，你这一走天高地远，我们寻你不易，你可千万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小燕子被他们逗笑，用力点头：“好啦好啦！我一定常回来看你们！你们两个啰嗦鬼！”
柳红佯怒道：“小燕子！”
不知不觉，囚车己行至刑场。方式舟被拖拽着按在冰冷的断头台上。监斩官一声令下：“斩——！”
寒光闪过，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头颅滚落尘埃。
小燕子猛地跳了起来，拍手欢呼：“耶！大仇得报！哼！方式舟这狗贼，看一万遍都难解心头之恨！”
萧剑亦颔首，眼中是积郁多年的阴霾终于散去的释然。
————
夜，会宾楼。
会宾楼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小燕子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告别宴，各色菜肴琳琅满目。
小燕子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他们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好这个时辰吗？”
柳红宽慰道：“兴许……有事耽搁了？”
柳青：“我们本就与他们相差甚多，不来也正常。”
就在小燕子失望转身之际，一辆马车在夜色中徐徐驶来。柳红眼尖，惊喜道：“小燕子！快看！是不是他们？”
小燕子立刻回头，脸上瞬间绽放光彩：“是！是他们！”
马车稳稳停在会宾楼前。尔康、永琪利落地翻身下马。
小燕子激动地迎上去：“尔康！你们可算来了。”随后对上永琪的眼，声音略显渺小：“永琪！你也来了！”
永琪：“当然，你现在是皇阿玛的义女那也算是我半个妹妹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福伦随后下车，佯装不悦：“小燕子，难道就不欢迎老夫吗？”
小燕子看到福伦，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福大人！我……”她连忙要行礼。
福伦赶紧扶住她：“哎哟！使不得！如今你可是御封的格格了，可不能给我下跪了。听说你明日便要启程远行，大家伙儿都舍不得你啊！你瞧瞧，还有谁来了？”
小燕子顺着福伦的目光望去，只见紫薇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身着寻常百姓服饰、却难掩贵气的人——正是微服出宫的乾隆皇帝！
乾隆爽朗的笑声随即响起：“哈哈哈！”
小燕子望着现在的事情是这一世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幕，眼圈瞬间通红，膝盖一软就要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大步上前，稳稳扶住她：“上次不是说好了，认朕做皇阿玛的吗？怎么，如今又要变卦了？”
小燕子慌忙摇头，泪水涟涟：“没……没有！皇阿玛！我是……我是太高兴了！太意外了！”
紫薇连忙拿出手帕，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
小燕子哽咽道：“我……我真没想到您会来……”
乾隆慈爱地看着她：“听紫薇说你明日就要远赴大理，你都不和朕说一声，你要远行，朕……怎能不来送送朕的璃玥格格？”
他抬手，像对待珍宝般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你可是朕亲口认下的女儿，莫哭了。还有今日朕是艾老爷，不是什么皇上。都叫我老爷吧!”
他指着身后太监们抬进来的食盒，“朕让御膳房备了些点心菜肴，也不知合不合你们口味，快尝尝。”
福伦指挥着下人将御膳一道道摆上早己丰盛的餐桌。
小燕子像上一世一样熟练地挽起乾隆的手臂：“是！艾老爷！”她一边引着乾隆往里走，一边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那个熟悉的身影，仍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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