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城内，举行着一年一度的灯会，街道被灯会烘得格外热闹，两侧商铺的红灯笼连缀成河，暖光淌满整条长街。
小燕子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裙，回族服饰的银线镶边在灯下流光溢彩。
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鸟儿，裙摆翩跹，一会凑到猜谜摊前，指着谜面歪头蹙眉，认真思?；一会又扎到灯架下，仰头细瞧灯上的花鸟是否精巧，手指伸出来一点一点。
她腰间系着的银铃最是活泼，随着每一次转身、踮脚叮当作响，脆生生的声响混着人声，落进晚风中。
尔泰跟在她身后几步之遥，一席藏青色衣袍衬得身姿挺拔。他双手负于身后，步履从容，目光却始终缱绻地追随着那个欢快跳跃的红色身影。
见她为一盏精巧的走马灯拍手欢呼，他嘴角噙着的笑意便不由加深几分，眼底漾开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周遭所有的喧闹仿佛都无法侵入他专注的世界。
小燕子正盯着走马灯内旋转不停的“嫦娥奔月”看得出神，忽然被一阵的甜香勾走了心神。
街角的老艺人正执铜勺，手腕轻转，金黄的糖汁便在石板上流畅游走，顷刻间便勾勒出振翅欲飞的蝴蝶儿。
她眼睛一亮，立刻回身拽住刚刚跟上来的尔泰的衣袖，声音里满是雀跃：“尔泰尔泰！快看那个！我要一只小兔子糖画！”
尔泰顺着她所指望去，见糖画摊上己插着几只晶莹剔透、惟妙惟肖的糖兽，含笑点头：“好。”
他刚要举步，却被小燕子拉住：“不行不行，我要亲自去挑，我要一只和上次吃得一模一样的！”
说着便拽着他的胳膊往人群里挤，腰间的银铃因这急切的动作晃得更急更响，引得旁边几个被大人牵着的孩童纷纷转头望来，发出咯咯的笑声。
领着这群孩童的一位身穿汉族长袍的先生闻声转头，一眼瞧见尔泰，立即面露恭敬，躬身行礼：“将军。”
尔泰微微抬手，语气温和：“先生不必多礼，在外随意便好。”
先生首起身，笑容谦和：“今日灯会繁华，特带学生们出来见识一番，感受这太平热闹，也识记些灯上的汉字妙趣。不曾想在此巧遇将军与夫人。”
尔泰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对师长的敬重：“先生忙于教化之事，辛苦了。”
话音刚落，他目光顺势落在身旁的小燕子身上，原本略带客气的语调，不自觉漫开一层暖意，“今日恰好忙完公务，想着难得灯会热闹，便陪夫人出来散散心。”
先生闻言，目光转向小燕子，眼中增添了几分温和的笑意，拱手道：“夫人灵动机敏，风姿动人，与将军确是佳偶天成。”
尔泰听这话，嘴角的笑意瞬间深了几分，连眼底都漾开细碎的柔光，只轻轻应了声，那份藏不住的心意，全落在看向小燕子的目光里。
小燕子却被这声“夫人”叫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下意识攥紧了刚才指给尔泰看的那只小兔子糖画，腰间的银铃随之轻轻晃动。
她低头瞧见脚边几个正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望着她的小童，心下一软，将手中的糖画举到他们面前，弯下腰柔声问道：“小朋友们，想不想要糖画呀？”
一个约莫三西岁、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孩立刻高兴地跳起来，用还不太流利的汉语奶声奶气地应道：“好呀！好呀！”
小燕子俯身，笑吟吟地问：“小妹妹，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呀？”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手指着手中的那只小兔子，声音清脆：“姐姐，我想要这个小兔兔！”
小燕子一看，正是自己方才看中的那只，心中虽有不舍，却立刻爽快地将糖画递到小女孩手里：“好，给你小兔兔。”
小女孩紧紧攥着糖画，小脸笑开了花，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姐姐！”说罢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甜得眯起了眼。
其他孩子见状，也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着：“我也要！我也要！作者“白色的露米”推荐阅读《燕衔新枝入尔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小燕子大手一挥，颇有些豪气：“都有都有！你们想要什么模样的，尽管说！”
孩子们立刻争先恐后地报出自己喜欢的形状，糖画老艺人一时忙得不可开交，脸上却笑呵呵的。
不多时，每个孩子手里都举着一支新鲜出炉、闪闪发亮的糖画，心满意足，兴高采烈地跟着先生继续往前逛去。
临走前，孩子们还不忘回头，朝着小燕子用力地挥手告别。
等那群小小的身影汇入人流，小燕子才转回身，故意冲着尔泰晃了晃空着的手，俏皮地眨了眨眼：“啧啧，我们尔泰将军如今很威风嘛！方才那些孩子看你的眼神，跟看皇阿玛似的！”
尔泰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不小心沾到的一点糖屑：“在其位，谋其政罢了，有何特别。”言语间，是历经世事后沉淀下的淡然。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原来是舞龙灯的队伍过来了。
明黄色的龙身裹着灯串，随着锣鼓点上下翻飞，龙嘴里还吐出点点金粉，引得人群一阵欢呼。
小燕子踮着脚往人群前排钻，红裙裙摆被夜风扫得轻轻晃，嘴里还带着雀跃的调子催：“快些！咱们挤进去瞧瞧！”
尔泰顺手拿起摊上最后一只小兔子糖画，麻利付了钱，又把糖画小心托在掌心。
怕糖衣化了，还特意抬着点手，紧跟着快步追上她，目光始终没离过她那抹晃动的红影。
她脚步轻快，时不时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银铃在喧闹里依旧清脆。
等挤到前排，龙灯正好舞到他们面前，龙首猛地抬升，灯串上的暖光洒在小燕子脸上，映得她满脸欢喜。
她下意识攥紧尔泰的手，仰头拍手叫好，没注意到自己指尖沾了点糖渍，蹭在了他的衣袖上。
尔泰却浑不在意，只轻轻回握了下她的手，在她转头跟自己分享喜悦时，轻声说：“你方才看走马灯的样子，比这龙灯还好看。”
小燕子愣了愣，随即脸颊微红，抬手捶了下她的胳膊：“净会说些好听话哄我！”
可那的嘴角和眼底藏不住的欢喜，却将她真实的心绪暴露无遗，腰间的银铃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清响。
他瞥见不远处的河边围了不少人，便拉着小燕子的手往那边走，“带你去看个更有意思的。”
走到河边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放河灯。
各色的纸灯浮在水面上，烛火映得灯面的花纹格外清晰，顺着水流慢慢漂向远处，像一串会发光的星星。
小燕子眼睛又亮了，拉着尔泰跑到卖河灯的摊位前，拿起一盏红纱灯：“我们也放一个好不好？我还没放过这个呢！”
尔泰点头，接过摊主递来的细笔，又把灯递到小燕子面前：“先写下心愿，再放灯才灵验。”
小燕子握着笔，歪着头想了半天，一笔一划地写下“愿大家日日开心，岁岁平安，身体康健。”
写完还把灯举给尔泰看，邀功似的：“我写得好不好？”
尔泰望着灯面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字迹，眼底的温柔瞬间都要满溢出来。
他接过笔，在小燕子的字旁边添上“愿小燕子永远开心，岁岁常伴”，写完便牵着她走到河边，小心地把河灯放进水里。
红纱灯载着两人的心愿，慢慢漂向河中央，与其他灯盏汇在一起。
小燕子靠在尔泰身边，看着河灯越漂越远，腰间的银铃随着晚风轻轻响，她忽然转过头，望向尔泰，眼神清澈而认真：“尔泰，若真有来世，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好不好？”
尔泰低头凝视着她，月光与璀璨的灯火柔和地铺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无比娇俏动人的轮廓。
他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温柔：“好。定然来找你。不止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你，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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