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丹！你哑巴了吗？”小燕子急得朝着蒙丹喊，“没看见含香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吗？是个男子汉就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蒙丹睁开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含香，又看着尔泰流血的手臂，喉结滚动了好几次，声音沙哑：
“是我莽撞了……我只想着带走含香，忘了会连累她，还伤了将军、错认了夫人。要杀要罚，我都认，只求将军别为难含香，别迁怒回族百姓。”
尔泰的目光在含香与蒙丹之间流转片刻，终于缓缓垂下手，将长剑插入沙地：“蒙丹，我希望你记着，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要救的是含香，还是整个回族，你得想清楚，别再用你的冲动，毁了所有人。”
他顿了顿，又看向含香，“公主既然说的是自愿进京，那我便信你一次。但你记住，若日后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记住我们伊犁将军府会替你撑腰。”
阿里和卓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两步，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感激：“多谢将军体谅！多谢将军宽宏大量！我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小女，绝不让他们再惹出乱子！”
风沙还在卷着沙粒打在车帘上，细碎的声响里，阿里和卓忙吩咐侍卫取来伤药，递到小燕子手中：“将军夫人，这是我们回部的金疮药，止血快，您快给将军敷上。”
小燕子接过药瓶，指尖都在抖，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卷起尔泰染血的衣袖。
那道伤口深可见骨，血还在慢慢渗。她的眼泪不听话的低落下来，手忙脚乱地倒出药粉，却因为太急，撒了不少在沙地上。
“慢些，不疼。”尔泰弯下腰，轻轻按住她的手，声音依旧温和，目光却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别慌，一点小伤。”
小燕子敷完药，拿起布条，缠得用力，却又怕弄疼他，时不时抬头看他的脸色，嘴里还小声抱怨：“下次推开我就好了，干嘛要挡过去。”
阿里和卓见伤口处理得差不多，又看了眼日头，轻声提醒：“含香，该走了，再耽搁，今日就赶不上宿营地了。”
含香身子一僵，转头看向蒙丹，眼底的泪又涌了上来，却强忍着没掉。
含香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还有最后一次见面的决绝。
随后转身，一步步走向马车。掀起车帘时，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次，目光掠过蒙丹，落在小燕子和尔泰身上，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道谢，也像是在告别。
车帘落下，遮住了她的身影，只留下一声极轻的银铃响，混着马车轱辘碾沙的声音，渐渐远去。
阿里和卓对着尔泰再次躬身：“将军，此番大恩，回部上下永记于心！”说罢便翻身上马，追赶车队而去。
蒙丹却仍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车队远去的方向，首到那抹白色变成天边一个模糊的小点。
他才缓缓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掌心里那根含香塞给他的银铃羽毛，硌得他掌心生疼，发出一声细碎的颤响。
小燕子扶着尔泰站起身，望着车队消失的黄沙尽头，眼底满是复杂。
“小燕子，你还愿意帮他吗？”尔泰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
风沙吹起小燕子的发丝，她伸手拢了拢，又看向蒙丹。
他仍像尊石像似的站在原地，下一秒却突然像疯了般，抓起地上的弯刀冲向旁边的树林，对着树干疯狂砍去。
“哐哐”的声响混着他压抑的嘶吼，在旷野里格外刺耳。
他身后的两名回族死士立刻上前，用生疏的汉语劝着，又拽着他的胳膊，半拉半架地带着他飞身离去。
小燕子沉默了，眉头紧锁，她想不通，这一世的蒙丹，怎么和记忆里那个沉稳深情的人，判若两人？
马车内，风沙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轱辘碾沙的轻响。
小燕子靠在车壁上，忽然开口：“尔泰，你说……蒙丹和含香要是真在一起了，会幸福吗？”
尔泰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着她的掌心，语气坦诚：“以前我不确定，但今天看下来，蒙丹情绪不稳、做事冲动，连后果都不顾。这样的人，无论谁跟他在一起，恐怕都要跟着受委屈，难有真正的幸福。”
“可在我印象里，他不是这样的。”小燕子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困惑，
“他以前愿意为朋友肝脑涂地，还教我武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尔泰虽不明白她口中“以前”的缘由，却仍细细开导：“或许是你长大了，看人的眼光不一样了；也或许，他当初对你好，本就带着别的目的，人心本就复杂，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小燕子猛地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是啊……当初刚认识他时，他总说自己身份是秘密，暴露了会有杀身之祸，原来他是霍集占那边的叛军。第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他，他看我的眼神，像要把人吃掉似的。还有，每次提到含香，他都控制不住地发疯……后来他们逃宫之后，我也不知道，到底过得好不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失落：“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能帮他们逃出生天，像个英雄。可现在……”
尔泰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现在怎么了？”
“现在我觉得自己像个狗熊。”小燕子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连阻止悲剧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尔泰收紧手臂，语气变得认真：“其实，含香真进宫，未必是件坏事。只要她能调整心性，以她的聪慧，未必不能在宫里好好生活。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帮她逃跑，后果会是什么？回族可能因‘逃妃’，或随便一个理由而被追责，我们家族也会因‘协助叛逃’获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小燕子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喉咙像是被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我……我只是怕她像以前一样，在宫里过得生不如死……”
“你不是她，不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尔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却坚定，“人是会变的，或许她心里，早己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
————
北京边城
忽然，车外传来马蹄声靠近的动静，随后阿里和卓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几分沙哑的厚重：“含香，掀帘看看吧，过了这道关，就离北京不远了。”
含香伸手轻掀车帘，便见阿里和卓勒住马缰，停在马车旁。
他今日换了件更显庄重的墨色长袍，脸上虽沾了些沙尘，眼神却格外明亮。
见含香望过来，他放缓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含香，你是为了我们回疆到北京去的，我们回民的女子多么勇敢啊，爹以你为荣啊。”
含香望着父亲鬓边新增的几缕白发，眼底的泪又涌了上来，却强忍着没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却坚定：“爹，您的心我懂了，既然回族的命运在我的身上，那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一定坚持到底。”
阿里和卓见她这般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抬手拍了拍马车的车辕：“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不愧是回部的公主。坐稳些，我们继续赶路。”说罢，他勒转马头，又回到了队伍前方，只是那背影，似乎比先前更挺拔了些。
含香放下车帘，指尖轻轻攥紧了裙摆，车厢里的侍女悄悄递过帕子，她却摇了摇头。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带着回疆的希望走下去，做个敢扛事、有风骨的回民女子。
(http://www.220book.com/book/TG6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