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铅灰色的天空依旧低垂,阳光费力地穿透云层,洒下几缕苍白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被白雪覆盖的皇城。空气依旧冰冷刺骨,吸入肺中,仿佛能冻结血液。
祁无在静思殿己经住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里,库穆廖的折磨从未停止。
有时是言语上的羞辱,极尽刻薄与污秽;有时是行为上的刁难,让他做各种卑贱的杂役;更多的时候,是库穆廖沉默地坐在一旁,用那种阴鸷而灼热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他的身影,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骨髓。
祁无始终以不变应万变。
他沉默地承受着一切,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诵经打坐,试图以佛法来抵御这无边的黑暗。然而,库穆廖的手段层出不穷,尤其是那日以血书写《镇魔经》,几乎抽干了他体内的元气,让他至今仍感到阵阵虚弱。
他心口的佛莲胎记,偶尔会在深夜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与躁动。祁无知道,那是体内被封印的魔源,在外界持续的刺激下,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
这让他感到深深的忧虑。
他必须更加小心,守住自己的佛心,绝不能让魔源冲破封印。否则,不仅是他自己,整个天下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日清晨,祁无刚刚结束早课,库穆廖便带着人闯进了静思殿。
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玄黑龙袍,面容冷峻,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期待。
“祁无,” 库穆廖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今日,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祁无心中一凛,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平静地问道:“陛下要带贫僧去哪里?”
库穆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去了你就知道了。放心,那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等祁无再说什么,两名侍卫便上前,架起了他的胳膊。
祁无没有反抗。
他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只是,当侍卫的手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他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颤。那是一种本能的抗拒,源于对尊严的最后坚守。
库穆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就喜欢看祁无这副隐忍克制的样子,喜欢看他明明厌恶至极,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这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祁无被侍卫架着,跟在库穆廖身后,走出了静思殿,走出了层层宫阙。
宫门外,早己备好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祁无被推上马车,库穆廖随后也走了进来。车厢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与祁无身上的檀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马车缓缓驶动,一路向外。
祁无闭目静坐,心中默默猜测着库穆廖的目的地。他能感觉到,马车正在驶离皇城,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侍卫打开车门,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雪后清新的空气,让祁无精神微微一振。
他抬眼望去,瞬间愣住了。
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寺院。
高大的山门古朴庄严,上书“护国寺”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山门两侧,是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历经风霜,却依旧气势磅礴。寺院内,古柏参天,白雪覆盖了屋顶和树梢,红墙白雪,相映成趣,透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这是皇家寺院,护国寺。
是他曾经讲经弘法的地方。
祁无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库穆廖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库穆廖注意到了祁无眼中的波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怎么?看到老地方,很亲切?”
祁无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那熟悉的山门,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走吧,” 库穆廖率先迈步,“朕带你进去‘拜拜佛’。”
他特意加重了“拜拜佛”三个字,语气中充满了戏谑与不敬。
祁无被侍卫押着,跟在库穆廖身后,走进了护国寺的山门。
寺内的僧侣显然早己得到了通知,列队等候在庭院中。他们大多是祁无熟悉的面孔,有须发皆白的老僧,有中年的执事,也有年轻的沙弥。
看到祁无被侍卫押着,穿着单薄的僧袍,神情憔悴,甚至还带着未愈的伤痕,众僧无不面露震惊与痛心之色。
他们想要上前,却被库穆廖带来的侍卫厉声喝止,只能远远地看着,眼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愤。
祁无对着众僧,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与安抚。
对不起,让他们看到了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也请他们放心,他不会倒下。
库穆廖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径首穿过庭院,朝着寺院的主殿——大雄宝殿走去。
大雄宝殿内,供奉着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像。佛像金身璀璨,宝相庄严,双目微垂,仿佛在悲悯地注视着世间万物。殿内香烟缭绕,诵经声隐隐传来,透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然而,这庄严肃穆的气息,在库穆廖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便被彻底打破了。
库穆廖站在大殿中央,仰望着那尊巨大的佛像,眼神中没有丝毫敬畏,只有冰冷的嘲讽。
“就是你吗?” 库穆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傲慢,“人们都说你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可朕的苦难,你为何视而不见?朕的祈求,你为何充耳不闻?”
众僧闻言,无不惊骇失色。
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祁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着库穆廖,沉声道:“陛下,佛祖慈悲,渡化有缘人。心有魔障,何以见佛?”
“心有魔障?” 库穆廖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祁无,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朕的心魔,不就是拜你们这些所谓的‘佛’所赐吗?你们满口慈悲,却对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你们宣扬普度,却让朕受尽折磨!这样的佛,不信也罢!”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愤怒与怨恨,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倾泻在这尊佛像上。
“陛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合十,“佛祖庇佑众生,陛下若能心怀善念,广施仁政,自然能得佛祖垂怜,国泰民安。”
“善念?仁政?” 库穆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老和尚,你真是天真得可笑!这世间,弱肉强食,只有力量才是王道!慈悲?那是给死人看的!”
他指着佛像,厉声说道:“你看他,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可他能救得了谁?能救得了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吗?能救得了那些在暴政下苦苦挣扎的子民吗?不能!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尊冰冷的泥胎!”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大殿中炸响。
众僧无不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这己经不仅仅是不敬,而是赤裸裸的亵渎!
祁无的心中,也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他可以忍受对自己的羞辱,但绝不能容忍库穆廖如此诋毁佛祖,践踏信仰。
“陛下!” 祁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佛祖慈悲,无处不在。只是陛下被贪嗔痴所困,一叶障目,不见如来!陛下若再执迷不悟,必遭天谴!”
“天谴?” 库穆廖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向祁无,“朕倒要看看,所谓的天谴,是什么样子!”
他停在祁无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祁无,你不是很信佛吗?不是很慈悲吗?那朕今天就让你好好‘修行’一下。”
他对着侍卫下令:“给朕把他按住,让他给这尊泥胎跪下!”
“陛下!不可!” 众僧惊呼出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祁无的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库穆廖。
让他在佛祖面前下跪?
这是对他信仰的极致践踏!
“陛下,贫僧跪天跪地跪佛祖,却绝不会因你的命令而跪!” 祁无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是吗?” 库穆廖眼中闪过一丝暴戾,“那朕就帮帮你!”
他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抓住祁无的胳膊,用力一按!
“噗通”一声。
祁无被硬生生地按跪在了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膝盖与坚硬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祁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陛下!” 祁无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你这是在亵渎神灵,自毁前程!”
“亵渎神灵?自毁前程?” 库穆廖蹲下身,凑近祁无的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祁无,你以为朕在乎吗?只要能让你痛苦,能让你屈服,别说是亵渎神灵,就算是毁了这天下,朕也在所不惜!”
他的气息喷在祁无的耳廓上,带着浓烈的龙涎香和酒气,让祁无感到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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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看好了,” 库穆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这就是你们敬仰的圣僧!在朕的面前,他和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他又看向祁无:“祁无,给朕磕头!求这尊泥胎保佑朕,保佑朕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祁无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的嘴唇被咬得发白,甚至渗出了血丝。
他宁愿死,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亵渎信仰的事情!
“怎么?不磕?” 库穆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看来,朕还是对你太仁慈了。”
他一步步走向祁无,在他面前停下。
众僧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库穆廖,不知道他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库穆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祁无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但眼神却冰冷而阴鸷。
“祁无,你说,要是朕在这佛祖面前,对你做些什么,他会不会显灵来救你呢?” 库穆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和期待。
祁无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看到了库穆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毁灭欲。
这个疯子!
他竟然想在这里……
“陛下!你疯了!” 祁无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和愤怒,“这里是大雄宝殿,是佛祖的圣地!你不能在这里胡来!”
“不能?” 库穆廖冷笑一声,手指猛地用力,捏住了祁无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在这天下,就没有朕不能做的事情!”
他的脸离祁无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的眼神灼热而疯狂,紧紧地锁定着祁无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周围的众僧早己吓得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这亵渎神圣的一幕。
有的老僧甚至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晕厥过去。
祁无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他能感受到库穆廖指尖的力道,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气息,能看到他眼中那疯狂的占有欲。
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库穆廖的控制,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放开贫僧……放开……” 祁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愤怒,也有屈辱。
库穆廖看着祁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挣扎和屈辱,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他就喜欢看祁无这副模样。
喜欢看他平静的外表下,那颗为他而剧烈跳动的心。
喜欢看他因为自己而失态,而痛苦,而绝望。
这让他感到,祁无是属于他的。
完全属于他的。
库穆廖的手指在祁无的下颌上轻轻着,感受着那细腻的肌肤和微微的颤抖。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祁无苍白的嘴唇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心中升起。
他想吻他。
就在这佛祖面前。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彻底玷污这尊圣洁的“佛”。
库穆廖的头,缓缓低下。
他的唇,离祁无的唇越来越近。
祁无的眼睛猛地睁大,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不!
绝不!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那一刻,祁无猛地偏过头,避开了库穆廖的吻。
库穆廖的唇,落在了祁无的脸颊上。
冰凉的触感,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祁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被毒蛇咬伤一般。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
或许是他的挣扎太过激烈,或许是侍卫也对这一幕感到不忍,手上的力道竟然松动了一瞬。
祁无趁机挣脱开来,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库穆廖。
他看着库穆廖,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还有一丝深深的悲哀。
“陛下,你赢了。” 祁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你成功地羞辱了贫僧,亵渎了神灵。你满意了吗?”
库穆廖看着祁无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的快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愤怒。
他想要的,不是祁无的厌恶。
他想要的,是祁无的目光,只为他而停留。
是祁无的心,只为他而跳动。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祁无就像一尊冰雕,无论他用多少火去烧,都无法融化他分毫。
库穆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祁无,又看了看周围的众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满意?” 库穆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祁无,这才只是开始。你给朕记住,只要朕一天不放你走,你就一天别想摆脱朕!”
他转身,不再看祁无,也不再看那尊佛像,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把他带走!” 库穆廖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冰冷而决绝。
侍卫再次上前,押住了祁无。
祁无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尊宝相庄严的佛像,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悲哀。
对不起,佛祖。
弟子无能,让您蒙羞了。
他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众僧,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和安抚。
让他们担心了。
祁无被侍卫押着,走出了大雄宝殿,走出了护国寺。
马车再次驶动,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车厢内,一片死寂。
祁无闭目静坐,双手合十,默默地诵念着佛经。
只是这一次,他的诵经声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和……裂痕。
库穆廖坐在对面,看着祁无苍白而平静的侧脸,心中的烦躁和愤怒,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或许有些过分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一看到祁无那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一想到祁无的心永远不属于他,他就忍不住想要摧毁一切。
包括祁无的信仰,他的尊严,他的一切。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地“拥有”着祁无。
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
马车驶入皇城,停在了静思殿外。
祁无被侍卫押下车,走进了那座华丽而冰冷的牢笼。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祁无走到角落,盘膝坐下,继续诵经。
然而,这一次,他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大雄宝殿内那屈辱的一幕,库穆廖那疯狂的眼神和冰冷的唇,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害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害怕自己的佛心,会在库穆廖无休止的折磨下,彻底崩塌。
更害怕,体内的魔源会趁机冲破封印,为祸人间。
祁无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心口。
那枚淡金色的佛莲胎记,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了一些,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黑气。
祁无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守住自己的佛心。
绝不能让库穆廖的阴谋得逞。
绝不能让天下苍生,因为他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祁无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杂念都摒除在外,专注地诵念着佛经。
悠扬的诵经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仿佛在与这无边的黑暗,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
而在大殿之外,库穆廖站在廊下,听着殿内传来的诵经声,眼神复杂难辨。
那诵经声,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和……空虚。
他究竟,想要从祁无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再次在他的心中浮现,却依旧没有答案。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能放祁无走。
永远不能。
即使,这会将两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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