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囚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官沐沐的惨叫声己经变得微弱而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扯。她浑身的伤口都在渗血，玄铁锁链勒进了血肉之中，与血污粘连在一起，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念桃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冰冷岩石上，手中把玩着一把泛着幽光的骨刃。那骨刃不知是用何种妖骨炼制而成，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地钉在官沐沐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说吧，”念桃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低沉而冰冷，“这些年，你是怎么控制无心的？”
官沐沐抬起布满血污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痛苦和嘲讽：“控制？我可没有控制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狗……”
“啪！”
一声脆响，念桃手中的骨刃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擦着官沐沐的脸颊飞过，深深嵌入她身后的石壁之中，石屑飞溅。
官沐沐吓得浑身一颤，脸颊上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看来，你还没尝够痛苦的滋味。”念桃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眼中的猩红越来越浓郁。
“念桃……你杀了我吧……”官沐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更多的却是绝望，“你杀了我……一了百了……”
“杀了你？”念桃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残忍，“那也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一点一点地回忆，回忆你是怎么对待他的，回忆你是怎么毁掉我们的一切的。”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官沐沐手臂上那道被妖力腐蚀的伤口。
“啊——！”
官沐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那伤口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烙铁，又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痛苦深入骨髓。
“告诉我，”念桃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你是怎么让他对你言听计从的？是用净业寺的僧人威胁他？还是……用别的什么手段？”
提到净业寺，官沐沐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尽管脸上还带着剧痛的扭曲。
“是又怎么样？”官沐沐喘息着说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炫耀，“他在乎那些老和尚……在乎那个破寺庙……我只要拿那些来威胁他……他就不得不……听我的……”
“他为了净业寺，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就可以背叛我？就可以眼睁睁看着青丘被屠戮？”念桃的声音猛地拔高，眼中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他就那么在乎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那么在乎他的佛门身份？！”
他的质问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官沐沐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中的得意更浓了。她似乎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只想看到念桃更加痛苦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官沐沐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刺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念桃……你真以为……他是因为净业寺才背叛你的？”
念桃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官沐沐的笑容变得更加扭曲，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他对你的感情……根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他最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的修行……他的佛门身份……”
“你闭嘴！”念桃厉声喝道，一股狂暴的妖力瞬间爆发出来，将官沐沐狠狠掼在石壁上。
“砰！”
一声闷响，官沐沐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依旧在笑，笑得更加疯狂：“我说错了吗？如果他真的爱你……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饮下那杯毒酒？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折磨？怎么会……成为镇妖司的走狗，成为人人敬仰的国师？”
“毒酒……”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念桃记忆深处最痛苦的闸门。
他想起了审判台上，无心接过那杯漆黑毒酒时，眼中闪过的挣扎和……决绝。
他想起了自己被囚禁在锁妖塔中，日复一日地承受着酷刑，心中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对无心的恨意。
他一首以为，无心是为了净业寺，为了他所谓的佛门大义，才背叛了他们的感情，才饮下了那杯毒酒。
难道……事情并非如此？
念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死死地盯着官沐沐。
“那杯毒酒……到底是怎么回事？”念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在酒里……到底加了什么？”
看到念桃眼中的动摇和急切，官沐沐的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她就是要看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狐妖痛苦、迷茫、崩溃的样子。
“想知道吗？”官沐沐故意拖长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念桃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他知道，现在不能杀了她。他必须知道真相。
为了那个真相，哪怕是暂时的屈辱，他也必须忍受。
念桃深吸一口气，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流出了鲜血。
“我求你……”念桃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告诉我……那杯毒酒……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念桃屈服的样子，官沐沐笑得更加得意了。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才缓缓开口。
“那杯酒……确实是毒酒……”官沐沐的声音带着一丝炫耀，“但它并不致命……”
念桃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我说……那杯酒……不会让人死……”官沐沐一字一句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它的作用……是废掉人的修为……摧毁人的意志……让人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念桃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不致命？
废掉修为？
摧毁意志？
这……这和他一首以来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他一首以为，那杯酒是致命的剧毒，无心是为了净业寺，选择了牺牲自己，也牺牲了他们的感情。
可现在……官沐沐竟然告诉他，那杯酒不会致命，只会让人变成傀儡？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心从一开始就没有死。
意味着他这些年承受的痛苦和恨意，他所做的一切复仇计划，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不……不可能……”念桃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官沐沐冷笑一声，“他活下来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你不是一首想找他报仇吗？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现在就可以去啊……去杀了那个……被我控制了百年的傀儡国师啊……”
“被你控制了百年……”念桃重复着这句话，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你是说……这百年来……他一首被你控制着？”
“不然呢？”官沐沐得意地说道，“一个没有修为，意志被摧毁的人……还不是任由我摆布？我让他去杀谁，他就得去杀谁……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包括……对付你们妖族……”
“你这个毒妇！”念桃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杀意，他猛地扑上前，一把掐住了官沐沐的脖子，将她狠狠提了起来。
官沐沐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但她的眼中却依旧闪烁着得意和疯狂的光芒。
“是我……是我控制了他……”官沐沐艰难地说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胜利的，“我不仅要毁了他……还要用他的手……毁了你……毁了所有妖族……你以为你现在很痛苦？告诉你……他这些年……比你痛苦百倍……千倍！”
“你对他做了什么？！”念桃嘶吼着，眼中的猩红几乎要将官沐沐吞噬。
“我做了什么？”官沐沐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笑容却更加扭曲，“我让他亲手……斩杀那些曾经认识他的妖族……我让他看着我……折磨那些和你有关系的狐族……我让他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却又无能为力……哈哈……哈哈哈哈……”
“啊——！”
念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眼中的理智彻底被疯狂吞噬。他猛地将官沐沐掼在地上，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官沐沐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但念桃没有停手。
他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疯狂地踢打着、践踏着官沐沐，将心中所有的痛苦、愤怒、悔恨，都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
“是你！都是你！”念桃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变得沙哑变形，“是你毁了他！是你毁了我们！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囚室里，只剩下官沐沐微弱的惨叫声和念桃疯狂的嘶吼声，以及骨头碎裂的可怕声响。
鲜血，溅满了冰冷的地面和墙壁，将整个囚室变成了一片血腥的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念桃终于停了下来。
他浑身是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空洞而涣散，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官沐沐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浑身的骨头几乎被踩碎，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她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念桃……你以为……你赢了吗？”官沐沐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致命的嘲讽，“你到现在……才知道真相……你被他……被那个无心……骗了整整一百年……你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吗？”
“你说什么？”念桃猛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
“他……根本就不爱你……”官沐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如果他爱你……怎么会忍受……百年的控制和折磨……而不选择……玉石俱焚？他只是……懦弱……只是……贪生怕死……你……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玩物……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沉寂下去，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
念桃呆立在原地，官沐沐最后的话，像是无数根毒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不相信。
他绝不相信无心是那样的人。
可是……
如果无心真的爱他，为什么会忍受百年的控制？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选择玉石俱焚？
难道……官沐沐说的是真的？
无心对他的感情，真的没有那么深？
他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时抛弃的玩物？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和情感。
他想起了无心在宫宴上那决绝的一指，想起了他说的那句“陛下，贫僧请诛此妖”，想起了他被狐尾穿心时那痛苦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解脱的眼神。
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他所珍视的一切，他所痛恨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念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转身冲出了囚室。
溶洞外，清冷的月光洒在断壁残垣之上，映照出他满身是血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而疯狂。
他抬起头，对着清冷的月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咆哮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愤怒、悔恨和……迷茫。
百年的恨意，百年的执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露出的，却是比恨意更加深沉、更加痛苦的……绝望。
他该恨谁？
恨官沐沐这个罪魁祸首？
恨无心的懦弱和“背叛”？
还是……恨自己这百年来自欺欺人的愚蠢？
念桃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成了两半，痛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踉跄着，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荒芜的古战场上，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在为他的痛苦伴奏。
血月盟的妖众们远远地看着他们的首领，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却没有人敢上前。他们能感受到首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毁灭性的气息，那是一种想要毁灭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疯狂。
念桃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
他想起了青丘的桃花林，想起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小和尚，想起了他们曾经许下的诺言。
那些美好的记忆，此刻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无心……”
念桃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而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原来……你这些年，过得这么苦……
原来……我亲手刺向你的那一击，不仅刺穿了你的胸膛，也彻底刺穿了……我的心……
月光下，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冷酷嗜血的狐王，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跪在荒芜的战场上，无声地哭泣着。
他的复仇，刚刚开始，却己经失去了意义。
他的恨，支撑了他百年，却在真相揭开的这一刻，化为了更深的痛苦和迷茫。
迟来的真相，没有带来解脱，只带来了……更深的地狱。
而远在国师府的无心，依旧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不知道，那个他亏欠了百年、也恨了他百年的人，终于知道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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