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时，向眠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浅痕。
车内后视镜里，单元楼的窗户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模糊的白点。她忽然想起出门前没关阳台的窗，林小满晾的床单该被风吹乱了。
“向小姐以前来过星光别墅这边吗？”摄像大哥转动镜头，对准她垂着的眼睫。
向眠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街景上。
这里的树比她住的老小区茂密，路灯柱上缠着开得正盛的蔷薇，连空气里都飘着股不接地气的甜香。
和她的世界，泾渭分明。
车子拐进一条栽满梧桐的小路，尽头是栋爬满常春藤的别墅，浅米色的墙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向眠的指尖无意识地勾着行李箱上的兔子挂件，绒毛蹭过指腹，带来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玄关处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的小臂。
听见动静时他转过头，手里还拿着块擦杯子的布，水珠顺着指尖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你好，向眠？”
他的声音像刚温过的水，带着点蜂蜜似的暖意，
“我是朱志鑫。”
向眠愣了愣。
是策划案上排在第一个的名字，照片里的他总带着点疏离的笑，此刻站在逆光里，发梢被阳光染成浅金，倒比镜头里温和得多。
她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沾着点焦糖色，像刚做过甜品的痕迹。
“你好。”
她弯腰想提行李箱，手腕却被轻轻按住。
朱志鑫己经接过箱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刚洗过杯子的凉意：
“我来吧，箱子看着不轻。”
他的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向眠没来得及拒绝，就见他拎着箱子往楼梯走，步伐轻得几乎没声音。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医院走廊里那个放轻脚步的身影，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风吹进来格外凉爽，向眠站在原地，看见阳台栏杆上斜倚着个人。
黑T恤，破洞牛仔裤，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打火机。听见动静时，他抬眼扫过来，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两秒，最后落在她行李箱的兔子挂件上。
“左航。”
他的声音比朱志鑫低些，带着点烟草的冷感。
向眠点点头，刚想说“你好”，就见他忽然首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兔子挂件看了三秒，喉结动了动，忽然转身往厨房走：“朱志鑫，布丁好了没？”
朱志鑫从楼梯上探出头：“还差十分钟，急什么。”
向眠站在原地，指尖有些发凉。
左航刚才的眼神太亮，烫得她下意识想躲。她低头看了眼那个十五块钱的挂件，灰扑扑的绒毛在风里轻轻晃，和记忆里护士站窗台上那个，重合又分离。
“坐吧。”
朱志鑫己经下来了，手里端着杯温水，杯沿擦得干干净净，“刚烧的，晾到不烫嘴了。”
向眠接过杯子，掌心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她注意到杯壁上贴着个小小的星星贴纸，边角有点卷，应该是贴了很久。
“其他人还没到？”她抿了口水，试图打破沉默。
“嗯，估计得晚点。”
朱志鑫靠在吧台边，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桂花绣得很好看。”
向眠的指尖在杯壁上划了圈：“我外婆绣的。”
“很用心。”他笑了笑，转身往厨房走，“布丁快好了，加了两勺蜂蜜，你尝尝？”
向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左航从冰箱里拎出瓶可乐，“啪”地拉开拉环，气泡的嘶鸣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看得分明，末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视线越过玻璃杯，落在她脸上：
“节目组说，今天要选室友。”
向眠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不过不用急，”
左航的目光又飘回那个兔子挂件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反正住多久还不一定。”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刚才那点转瞬即逝的暖意。
厨房传来叮的一声，朱志鑫端着烤盘出来，焦糖色的布丁在瓷碗里颤巍巍的，甜香瞬间漫了满室。
“尝尝？”他把最中间的那碗递给向眠，勺子放在旁边，柄朝着她的方向。
向眠刚要伸手，就见左航忽然走过来，手指在碗沿敲了敲：“我先尝。”
朱志鑫挑眉：“急什么？”
“怕你毒死新来的。”左航拿起勺子，却没舀布丁，反而拨了拨碗边的焦糖，
“啧，糖放少了。”
向眠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忽然觉得这别墅好像没那么冷清了。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看见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也许，真的只是来赚笔钱而己。
她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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