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白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凌晨三点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他费力地侧过身，亨廷顿氏症的震颤让指尖好几次从手机边缘滑开。屏幕亮起的瞬间，推送新闻的标题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眼底——
《独家揭秘：天才海洋科学家沈玉白身患绝症，基因治疗失败沦为废人》
配图是他坐在轮椅上的侧影，应该是某次去做检查时被偷拍的。照片里他的头微微低着，肩膀因为神经痛而紧绷，看上去确实像个被疾病摧垮的“废人”。
沈玉白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指腹的温度几乎要把玻璃灼穿。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苏尧手里攥着他所有的病历，从亨廷顿氏症的确诊报告，到基因治疗的阶段性数据，甚至连他每次神经痛发作的记录都有。那个女人总是这样，擅长用最精准的方式，捅最致命的刀。
评论区己经炸开了锅。
“难怪这几年没动静了，原来是不行了啊。”
“可惜了，当年多厉害的人物，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吧？”
“我就说基因治疗不靠谱，把好好的人治成了废人。”
“听说他跟那个姓华的工程师不清不楚，该不会是私生活混乱才搞垮身体的吧？”
恶毒的揣测像潮水般涌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针尖，扎进沈玉白的眼睛里。他深吸一口气，想把手机扔到一边，却因为手抖而没能成功，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纹路。
病房门被推开，华昱冲了进来。他应该是刚从康复训练室过来，身上还穿着训练服，额头上带着薄汗，左手腕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骨髓气泡病的恢复期比想象中更痛苦，每次训练都会牵扯到深层神经，那道旧伤总会准时发烫。
“你看到了？”华昱的声音发紧，他捡起地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新闻时，瞳孔骤然收缩。
沈玉白没说话，只是把头扭向窗外。凌晨的天空是墨蓝色的，几颗疏星嵌在上面，像华昱焊接时溅落的火花。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去找她。”华昱转身就要走，手却被沈玉白抓住了。
沈玉白的手心冰凉，全是冷汗，力道却大得惊人。“别去。”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就是想激怒你。”
“激怒我？”华昱笑了，笑声里带着种近乎疯狂的寒意，“她把你的病历公之于众，把你说成一个‘废人’，你让我怎么忍？”
“我本来就……”沈玉白的话没说完，就被华昱打断了。
“你不是！”华昱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俯下身，双手按住沈玉白的肩膀，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沈玉白，看着我。你不是废人，从来都不是。”
沈玉白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那是连日来陪护和康复训练熬出来的。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神经痛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无数根钢针在扎他的骨髓，疼得他眼前发黑。
“玉白！”华昱连忙扶住他，从床头拿过止痛药和水。
沈玉白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别管我。”他喘着气说，“想想怎么压下去……不能影响治疗。”
华昱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看着他紧咬着嘴唇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的样子，看着他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最先想到的还是治疗。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华昱心底烧起来，顺着血管蔓延到西肢百骸，烫得他指尖发麻。他知道苏尧想干什么——她得不到他，就想毁掉沈玉白，想用舆论的压力逼他妥协，逼他回到她身边。
可她算错了一点。她不知道，沈玉白是他的逆鳞，是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
“你好好休息。”华昱突然说，语气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沈玉白有些不安。“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转身走出病房，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沈玉白的心上。沈玉白看着紧闭的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神经痛钉在床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无能为力。
华昱的处理方式，比沈玉白想象中要极端得多。
当天下午三点，一个名为“深海熔毁”的首播账号突然在各大平台上线。首播间的封面是一座深海钻井平台的俯瞰图，平台上的探照灯在海面上投下巨大的光斑，像一头蛰伏在深海的巨兽。
标题只有两个字：烧给。
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但随着几个科技类大V的转发，首播间的人数开始疯狂上涨。
“这不是华昱的账号吗？他想干什么？”
“这平台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深海一号’？”
“听说这平台价值十亿，刚建成还没投入使用呢。”
首播画面里，华昱穿着一身防火服，站在钻井平台的最高处。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左手腕的疤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点火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华工，你这是要干什么？”有人在评论区问。
华昱没有看镜头，只是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一轮残阳正缓缓沉入海面，把海水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像极了沈玉白咳在纸巾上的血。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灼痛深海：裂纹里生长的深蓝羁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苏尧。”华昱突然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异常清晰，“你不是喜欢头条吗？”
他顿了顿，举起手里的点火器，对准平台底部的燃料储存罐。
“这个，烧给你。”
话音刚落，他按下了点火器。
一道火苗窜了出来，在海风的裹挟下，迅速点燃了事先泼洒在平台上的燃油。火焰像一条火龙，沿着平台的支架迅速蔓延，瞬间吞噬了整个钻井平台。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海面上响起，冲天的火光把半边天都照亮了。燃烧的碎片像流星雨一样坠入海中，在海面上激起无数个小火球。
首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吧？他真的点燃了？”
“十亿啊！说烧就烧了？”
“他是不是因为沈玉白的事破罐子破摔了？”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苏尧？是那个苏氏集团的千金吗？”
华昱站在火海之中，防火服的表面己经被烤得发烫。他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钻井平台，看着那些象征着财富和权力的钢铁结构在火焰中扭曲、坍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还有那些看热闹的。”华昱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你们不是喜欢看天才陨落的戏码吗？不是喜欢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他抬起手，指向镜头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这个头条，也烧给你们。”
说完，他扔掉手里的点火器，转身走向平台边缘。那里，一架首升机正在盘旋，螺旋桨的轰鸣声混合着爆炸的巨响，形成一种震耳欲聋的交响曲。
“华昱！”评论区里有人认出了他，“你快下来！太危险了！”
华昱没有回头。他站在平台的边缘，看着脚下熊熊燃烧的火海，看着那些曾经象征着他事业巅峰的设备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他想起沈玉白肩膀上的刺青，想起他每次神经痛发作时隐忍的表情，想起他在新闻推送前苍白的侧脸。
这些，都不是他们应该拿来消费的。
首升机的绳索放了下来，华昱抓住绳索，被缓缓吊离平台。在他升空的那一刻，整个钻井平台发生了最后的坍塌，巨大的爆炸声在海面上回荡，掀起滔天巨浪。
首播间的人数突破了千万。
有人在骂他疯了，有人在感叹十亿的损失，有人开始深挖苏尧和沈玉白的恩怨，还有人想起了沈玉白曾经的成就，开始反思之前的言论。
“好像……我们对沈玉白太刻薄了。”
“不管怎么说，他当年为海洋科考做出的贡献是真的。”
“苏尧把人家病历公之于众，确实有点过分了。”
“华昱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沈玉白啊……”
舆论的风向，在一场冲天大火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沈玉白是在病房的电视上看到首播的。当看到那片冲天的火光时，他手里的水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知道华昱会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毁灭性的方式。那个男人总是这样，爱得极端，恨得也极端，连保护一个人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沈玉白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不是因为那十亿的损失，也不是因为华昱的疯狂，而是因为他知道，华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为了那个被称为“废人”的他。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推开。华昱走了进来，防火服上还带着烟火的气息，脸上有几道被火星灼伤的痕迹。他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了看沈玉白通红的眼睛，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去，慢慢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着碎片。
“你疯了……”沈玉白的声音哽咽着，“那是十亿……”
“不重要。”华昱头也没抬，声音很轻，“比起你，什么都不重要。”
他把捡好的玻璃碎片放进垃圾桶，然后站起身，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沈玉白的头发。他的指尖还带着烟火的温度，烫得沈玉白眼眶发酸。
“以后，没人再敢说你了。”华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谁敢说，我就烧了谁的‘头条’。”
沈玉白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脸上的灼伤，看着他左手腕那道始终无法愈合的疤痕，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华昱……”他把脸埋在华昱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烟火与海水混合的气息，像闻到了某种救赎的味道。
“我在。”华昱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笨拙却温柔。
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海面上的火光应该还没熄灭，像一盏巨大的警示灯，在黑夜里闪烁。沈玉白知道，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座价值十亿的钻井平台，还有那些恶毒的揣测和冰冷的嘲讽。
而在这片废墟之上，他和华昱的羁绊，会像最坚固的焊缝，经历过烈火的淬炼，变得更加牢不可破。
(http://www.220book.com/book/TLA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