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靖王府的奢华与罪恶一并吞噬。
易彦儒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质地柔软的锦被,却依旧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手腕上的铁链早己被取下,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提醒着他不久前的禁锢。
左焕绉的“温柔”还在继续。
他每日都会来,有时是陪他用膳,有时是沉默地坐着看他,有时会带来一些书籍,甚至偶尔会和他说上几句话,内容无关痛痒,大多是关于天气,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易彦儒始终保持着沉默。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反抗意味的沉默,而是彻底的、麻木的沉默。
他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对外界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这种沉默,让左焕绉感到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易彦儒的心,依旧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但他没有放弃。
他相信,只要他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融化这块寒冰,让易彦儒彻底属于他。
这夜,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在房间的地板上,映照出两个沉默的身影。
左焕绉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坐着,也没有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话。
他坐在易彦儒对面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复杂地看着易彦儒。
易彦儒背对着他,望着窗外那轮残月,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而孤寂,左脸颊的烙印,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霜。
“你知道吗,”左焕绉突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比你的禁闭室还要阴暗潮湿。”
易彦儒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左焕绉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在对着空气倾诉,又像是在回忆那些尘封的往事。
“我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姬妾,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
“父亲眼中只有权力和争斗,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府里的人,捧高踩低,见我无依无靠,就变着法地欺负我。”
“他们把我关在柴房里,不给我饭吃,用冷水浇我,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左焕绉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紧握玉佩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微微凸起。
“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别人都能活得那么光鲜亮丽,而我却要承受这些?”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
“后来我才明白,公平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
“想要不被欺负,想要活下去,就要变得比所有人都强,比所有人都狠。”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我杀了第一个欺负我的人时,才只有十岁。”
“那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很奇妙。”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只有权力,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易彦儒依旧沉默地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左焕绉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缓慢地切割着。
不是同情,而是更深的厌恶和恐惧。
用童年的不幸,来为自己如今的残暴和疯狂辩解,这本身就是一种无耻。
左焕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冷漠,他停下话语,深深地看了易彦儒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站起身,走到易彦儒面前,蹲下身,仰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只有黑暗和寒冷。”左焕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在黑暗里孤独地走到尽头。”
“首到那天,在祭天台上,我看到了你。”
“你站在最高处,穿着洁白的祭服,接受万民朝拜,阳光洒在你身上,像一尊不染尘埃的神。”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你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这片荒芜的沙漠。”
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偏执:“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得到你。”
“我要把你这道光照进我的生命里,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知道,我用的方法,可能不对。”
“我知道,你恨我。”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一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可能会属于别人,我就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毁了这个世界,也毁了你。”
“彦儒,”左焕绉伸出手,想要抚摸易彦儒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似乎是怕吓到他,“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你是我唯一的光,唯一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眼神里充满了偏执和疯狂,却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和孤独。
这是左焕绉第一次,在易彦儒面前,卸下了那层冷酷疯狂的面具,露出了他内心深处那片荒芜而扭曲的土壤。
他以为,自己的坦白,自己的“脆弱”,总能换来易彦儒一丝一毫的理解,哪怕只是一点点。
然而,易彦儒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他。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而空洞,没有任何波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看着左焕绉那张带着脆弱和偏执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所谓的“光”,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容。
“光?”易彦儒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左焕绉,你所谓的光,不过是你自私和占有欲的借口。”
“你不是想得到光,你是想把光拉进你的地狱,让它和你一起腐烂。”
“你所谓的害怕失去,不过是你残暴和疯狂的遮羞布。”
“你的童年不幸,你的人生荒芜,都不是你可以肆意伤害别人的理由。”
“你伤害我,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害怕失去,只是因为你是一个自私、残暴、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疯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把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左焕绉的心脏。
左焕绉脸上的脆弱和恳求,瞬间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易彦儒,像是没有想到,自己掏心掏肺的“坦白”,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愤怒、屈辱、被否定的痛苦……种种情绪,瞬间在他的胸腔里炸开。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疯狂,之前那丝脆弱和孤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怒的暴虐。
“易彦儒!”左焕绉的声音,嘶哑而狂暴,“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就一点都不理解我吗?”
易彦儒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冰冷和嘲讽,更加浓郁了。
这种彻底的漠视和否定,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能激怒左焕绉。
左焕绉死死地盯着易彦儒,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的暴虐和疯狂,几乎要燃烧起来。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易彦儒的手腕,将他狠狠地拽到自己面前。
“既然你这么不领情,那我就让你好好‘记住’我!”左焕绉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我要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的另一只手,粗暴地撕扯着易彦儒的衣服,眼神里充满了欲望和暴虐。
易彦儒没有反抗。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左焕绉那张因愤怒和欲望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左焕绉的动作,因为他的沉默和冷漠,而变得更加狂暴。
他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所有权,来填补内心那片被否定的荒芜。
房间里,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个纠缠的身影。
一个疯狂而暴虐,试图通过占有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一个沉默而冰冷,用无声的承受来对抗这无尽的黑暗。
左焕绉的“坦白”,他的“脆弱”,他所谓的“光”,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场新的施暴。
他以为自己的过去能换来一丝理解,却不知,那些以爱为名的伤害,早己在易彦儒的心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
他的童年再不幸,他的人生再荒芜,也不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而易彦儒,早己在这场名为“爱”的浩劫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同情和温度。
他的心,早己和那片被左焕绉视为“光”的祭天台一样,在背叛和折磨中,彻底崩塌,化为一片冰冷的废墟。
左焕绉的面具,被他自己亲手摘下,露出了底下那张更加狰狞而扭曲的脸。
而这张脸,只会让易彦儒更加坚定,一定要逃离这个疯子,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夜色,越来越深。
房间里的喘息和沉默,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绝望而黑暗的乐章。
而这曲乐章,还远远没有结束。
它将在这片泥沼中,继续沉沦,继续奏响,首到将所有人都拖入那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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