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本该是暖融融的,透过靖王府庭院里茂密的梧桐叶,筛下斑驳的光影。但这暖意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冰阻隔,落不到易彦儒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颈间的银项圈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偶尔发出一两声细碎的铃响,像极了催命的符咒。他正坐在廊下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一局未完成的棋。
这是左焕绉给他的“恩典”——允许他在限定的范围内活动,甚至可以摆弄这些曾经象征着他身份的物件。
但易彦儒知道,这不是恩典,是更深的羞辱。
就像猫捉老鼠时,总会故意松开爪子,看着猎物在绝望中徒劳地挣扎,以此取乐。
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却没有半分思绪。那些黑白交错的棋子,在他眼中渐渐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的脸——左焕绉的疯狂,苏简攸的虚伪,还有那些曾经匍匐在他脚下,如今却对他落井下石的人的丑恶。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易公子,这棋下一步该落在哪里?”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易彦儒猛地回神,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名叫春桃,负责他院子里的洒扫。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其他人的鄙夷或恐惧,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或许是因为她入府晚,没见过他当年的风光,也或许是因为她心性单纯,还不懂得这王府里的龌龊。
易彦儒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声音平淡无波:“不该问的别问。”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没有恶意。他只是习惯了用冷漠来隔绝一切,尤其是这种不合时宜的同情。
在这靖王府里,同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春桃似乎被他的冷淡吓到了,瑟缩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易公子,我只是……只是觉得您很厉害,这棋下得真好。”
她说着,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敬佩。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射了过来。
“谁让你在这里多嘴的?”
左焕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他惯有的阴鸷和暴虐,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春桃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王……王爷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左焕绉缓步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墨色锦袍,身姿挺拔,容颜俊美,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疯狂。
他没有看春桃,目光死死地锁在易彦儒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被玷污的珍宝。
“彦儒,”左焕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易彦儒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语气平静:“没什么。”
“没什么?”左焕绉低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我明明看到,你在看她。”
“你还对她笑了,是不是?”
易彦儒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根本没有笑,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左焕绉的偏执和疯狂,己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仅仅是一个无意的眼神交汇,就能被他曲解成这样。
“王爷看错了。”易彦儒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他知道,任何辩解或反抗,只会招来更可怕的后果。
“看错了?”左焕绉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就是在看她!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是不是还在想着找机会逃离我?”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掐得易彦儒的下颌生疼,骨头像是要碎了一样。
易彦儒强忍着疼痛,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死寂的眸子看着他。
他越是平静,左焕绉就越是疯狂。
“说话!”左焕绉怒吼一声,猛地将他推倒在石桌上。
棋盘被打翻,黑白棋子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曲破碎的哀歌。
易彦儒的手肘磕在坚硬的石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但他依旧没有吭声,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状若疯魔的左焕绉。
左焕绉的目光扫过散落的棋子,又落在他苍白却依旧俊美的脸上,眼神复杂变幻,有愤怒,有嫉妒,有偏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左焕绉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宁愿看一个下贱的丫鬟,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易彦儒,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你的眼睛,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谁允许你用那种眼神看别人的?嗯?”
他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过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和疯狂的占有欲。
跪在地上的春桃早己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筛糠,连头都不敢抬。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因为自己多说了一句话,多看了一眼,就会引来如此可怕的后果。
易彦儒看着左焕绉那双因疯狂而微微泛红的眼睛,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厌恶和冰冷的恨意。
他知道,左焕绉的占有欲己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在他眼里,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完全属于他的物品,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甚至不允许被别人多看一眼。
这种病态的占有欲,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窒息。
“王爷,”易彦儒终于开口,声音因为下颌的疼痛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平静,“我没有。”
“没有?”左焕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抓住易彦儒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春桃,“那你告诉我,你刚才看她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她能救你?是不是觉得我亏待了你?”
“我告诉你,易彦儒,别做梦了!”
“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里!你的一切,都只能由我来掌控!”
他的目光转向春桃,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充满了暴戾的杀意。
“至于你……”左焕绉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春桃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敢觊觎我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王……王爷饶命!奴婢真的没有!求王爷开恩啊!”春桃泣不成声,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
易彦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左焕绉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知道,这个无辜的丫鬟,很可能因为这无心的举动,而丢掉性命。
他可以对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冷漠旁观,可面对这样一个无辜的生命,他心中那早己被压抑到极致的良知,还是被刺痛了。
“王爷。”易彦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关她的事,是我……”
“你想为她求情?”左焕绉打断他,眼神更加危险,“易彦儒,你果然对她有意思?”
“你就这么缺男人疼,缺女人爱吗?”
“还是说,你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激怒我?”
左焕绉的思维己经完全陷入了偏执的怪圈,任何解释在他看来都是掩饰,都是挑衅。
他猛地一脚踹在春桃的身上。
“啊!”春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一片落叶一样被踹飞出去,撞在廊柱上,口吐鲜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不要!”易彦儒失声喊道,眼中闪过一丝惊痛。
他的反应,无疑更刺激了左焕绉。
左焕绉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怎么?心疼了?”
“你越是心疼,我就越是要毁了她!”
“易彦儒,我告诉你,这就是觊觎你的下场!也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他说着,一步步走向奄奄一息的春桃,抬脚就要再踹下去。
“住手!”易彦儒几乎是嘶吼出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左焕绉的手下死死按住。
“左焕绉,你放过她!她是无辜的!”
“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左焕绉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玩味地看着他:“冲你来?”
“可以啊。”
“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放过她。”
易彦儒的身体猛地一僵。
跪下求他?
在他刚刚杀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之后,让他跪下求他?
这无疑是对他尊严的又一次极致践踏。
可是,看着春桃那痛苦的眼神,想到她只是因为多看了自己一眼,就要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易彦儒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他的目光在春桃和左焕绉之间挣扎,最终,化为一片绝望的死寂。
“我……”易彦儒的声音艰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求你。”
“求我什么?”左焕绉步步紧逼,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兴奋和残忍。
“求你……放过她。”易彦儒的头一点点低下,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的屈辱和恨意。
“不够。”左焕绉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我要你跪下求我。”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的侍卫都低着头,不敢看这一幕。他们早己习惯了王爷的暴虐和疯狂,也习惯了这位前国师的屈辱和悲惨。
易彦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都咬出血来。
最终,在左焕绉那冰冷而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他的膝盖缓缓地弯曲,“咚”的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求你,放过她。”易彦儒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恨意。
左焕绉满意地笑了,他走到易彦儒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欣赏着他脸上那屈辱而隐忍的表情。
“早这样听话,不就好了吗?”左焕绉的语气轻佻,却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和残忍。
他没有再看春桃一眼,只是对侍卫挥了挥手:“拖下去,别让她死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方。”
侍卫们立刻上前,拖着还有一口气的春桃离开了。
至于她能不能活下来,没有人在乎,包括左焕绉。
他的目的己经达到了——羞辱了易彦儒,宣示了自己的所有权。
庭院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散落一地的棋子,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左焕绉扶起跪在地上的易彦儒,动作粗暴地将他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语气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彦儒,记住,只有我能对你好,也只有我能伤害你。”
“不要试图去看别人,也不要让别人来看你。”
“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否则,下一次,死的就不是她了。”
冰冷的话语,像毒蛇一样钻进易彦儒的耳朵里,让他浑身冰冷。
他靠在左焕绉的怀里,身体僵硬,眼神空洞。
刚才春桃那绝望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又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这种无力感和负罪感,比左焕绉对他的任何折磨都更让他痛苦。
他知道,左焕绉的占有欲己经到了病态的顶峰,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用最极端的方式,将他牢牢地锁在身边。
而他,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只是,在那片死寂的眼底深处,仇恨的火焰,却因为这鲜血的刺激,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左焕绉,你等着。
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和屈辱,你伤害的所有无辜的人,我都会一一记着。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易彦儒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片死寂之下。
他知道,他必须变得更隐忍,更谨慎。
只有活着,才有复仇的希望。
哪怕,要在这疯狂的囚笼里,忍受更多的痛苦和屈辱。
左焕绉似乎很满意他的顺从,他低头,在易彦儒的唇上狠狠地吻了下去,带着血腥味和强烈的占有欲。
而易彦儒,只是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摆布。
阳光依旧透过梧桐叶洒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散落的棋子上,落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也落在易彦儒那空洞而绝望的眼神里。
这个夏天,注定充满了血腥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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