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怀抱，很暖。
苏酥正想将脸埋得更深一些，汲取更多安全感。
抱着她的手臂，却毫无征兆地一僵。
力道瞬间消失。
叶枫松开她，动作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疏离。
他退开半步。
苏酥一怔，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
一道视线便落下来。
没落在她的脸上，而是精准地锁定她浅色袖口上，那一点己经干涸发黑的暗红。
血。
苏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啊，这个？”
她下意识地想把袖子藏到身后。
“不是我的！我没受伤，真的！”
她急忙解释。
“刚才巷子里太乱，我冲出去撒辣椒面的时候，跟一个倒下的杀手擦了一下，应该是那时候溅到的。”
这个解释，她自己听着都觉得苍白。
叶枫没有回应。
一个字都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腕。
指尖隔着衣料，精准地避开了那块污迹。
那动作轻柔得，仿佛他托起的不是一块布料，而是她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狰狞。
可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凤目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崩塌、重组。
比刚才小巷中那场单方面屠杀，更加骇人的风暴正在酝酿。
院门口，大气不敢喘的叶七，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他甚至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不是为了御敌。
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
他见过将军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煞气，那是冷静的、为胜利服务的杀伐机器。
但眼下这种……不是。
这不是气。
是“毒”。
是某个被小心翼翼藏在心口最深处的珍宝，被人用最肮脏的手指碰了一下后，从骨髓里渗出来的，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地狱的剧毒。
叶七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她就是将军的命。
谁碰，谁死。
不。
死，都不够。
果然。
叶枫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偏一下头。
他对着院门的方向，吐出了一道命令。
声音很轻，很平静。
却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都能降到冰点。
“那个巷子。”
“把溅血在她身上的那具尸体。”
“拖回来。”
苏酥瞳孔猛地一缩。
“叶枫！你疯了！人都死了，何必……”
“属下领命！”
叶七雷霆般的应答，首接盖过了苏酥的劝阻。
他心中同样剧震，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将军的意思。
这不是泄愤。
这是一种宣告。
用一具尸体，向所有藏在暗处的眼睛宣告——
任何胆敢伤及苏姑娘分毫的，哪怕只是一滴血。
死后，亦无安宁！
叶七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院子里，只剩下叶枫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跟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凶兽一样，喉咙里发出的、濒临失控的低吼。
他终于缓缓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苏酥脸上。
作者“拾月花开”推荐阅读《退婚农女有灵泉，冷面将军求入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眼神里，是滔天的怒火，是毁天灭地的戾气。
可在这片怒海之下，是更深、更浓的，几乎要将他自己溺毙的自责。
他喉结剧烈滚动，声音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我应该……”
“……在你出现之前。”
“杀了他们所有人。”
他没有怪敌人。
他在怪自己。
怪自己为什么不够快，怪自己为什么会让她暴露在危险里。
哪怕，只有溅到一滴血的风险。
这算什么保护？
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自我厌恶，苏酥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痛。
她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再劝。
那些“我没事”的废话，此刻毫无意义。
她猛地上前一步。
伸出那只干净的手，不是轻柔的抚摸。
而是用冰凉的指尖，用力按住了他紧绷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叶枫。”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我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碰就碎。”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却盛满毁灭风暴的眼睛。
“你把那些想杀我们的老鼠都宰了，我为什么要怕你？”
她的手指能感觉到他脸颊肌肉的僵硬。
“能跟你站在一起，”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哪怕只是帮你撒一把辣椒面，也比躲在你身后发抖，要让我觉得安心。”
“我不怕。”
“我很高兴。”
这些话，就跟一把滚烫的钥匙一样，强行撬开叶枫那座冰封的心湖。
他眼中的风暴，因为她这番话，出现了一些裂痕。
就在这时。
叶七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院门口，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他的身后，两名亲兵拖着一具己经僵硬的尸体，停在门外三步远的地方，血腥味被风隔绝。
尸体被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叶七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他高高举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令牌，非金非铁，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雕工诡异而精细。
“将军！”
叶七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从他怀里搜出来的。此人并非普通死士。”
叶枫的目光，缓缓从苏酥的脸上移开。
落在那枚黑色的令牌上。
那一瞬间，他眼底所有的情绪——愤怒、自责、还有那一点刚刚被苏酥点燃的暖意……
全部褪去。
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幽深无底的寒潭。
他伸出手，从叶七手中拿过那枚令牌。
他没有问这是什么。
他认识。
他盯着那只诡异的乌鸦，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不是笑。
是杀意凝结成的冰。
在苏酥和叶七惊愕的目光中，他五指缓缓收紧。
“咔……咔嚓……”
坚硬的特制令牌，在他的掌心，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裂纹从乌鸦的眼睛处蔓延开来。
最终，彻底崩碎成数块。
他松开手，任由那些碎片从指缝间滑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吐出一个名字。
声音平静。
“秦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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