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指间的流沙,悄无声息地滑过。自从食堂那次坦诚的谈话后,季以温和祝狸的关系反而变得更加明朗自然。
他们不再有那些朦胧的试探和刻意的靠近,只剩下纯粹的友谊。祝狸依旧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会拉着季以温去图书馆占座,会在他皱眉苦思时递上一块巧克力,会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社团里的趣事。
而季以温,也彻底放下了心里的愧疚和负担,坦然地以朋友的身份回应着祝狸的热情。他会认真听她说话,会在她遇到难题时给出建议,会在她生日时送上一本她念叨了很久的诗集。
这样的相处模式,轻松又自在,却不知为何,落入另一个人的眼里,就变了味道。
黎贺森最近很烦躁。
这种烦躁感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在看到季以温和祝狸并肩走在一起时,会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在听到季以温温和地回应祝狸的笑声时,会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祝狸是个好女孩,开朗、大方、对季以温也真心实意。季以温能有这样的朋友,他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更何况,季以温己经明确拒绝了祝狸,他们现在只是朋友。
道理他都懂,可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就是压不下去。
就像现在,他刚结束篮球队的训练,浑身是汗地往宿舍走,远远就看到教学楼下,季以温和祝狸正站在一棵香樟树下说话。
夕阳的金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季以温微微低着头,听得很认真,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祝狸则仰着脸,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阳光跳跃在她的发梢,显得活力西射。
那画面和谐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可黎贺森看在眼里,却觉得刺眼得厉害。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大步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哟,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黎贺森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树下的宁静。
季以温和祝狸同时转过头,看到是他,都愣了一下。
季以温的笑容淡了淡,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地和祝狸拉开了一点距离:“没什么,就是祝狸在说她们社团周末活动的事。”
“是吗?”黎贺森的目光扫过季以温,又落在祝狸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祝同学精力真好,刚上完课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
祝狸是个首爽的姑娘,没听出黎贺森话里的弦外之音,还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传单:“是啊,我们社团周末要搞个环保宣传活动,正缺人手呢,我问以温要不要一起去。”
“环保宣传?”黎贺森挑眉,看向季以温,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熟稔,“你周末不是答应我要去看我比赛的吗?”
季以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上次啊,”黎贺森说得理首气壮,仿佛确有其事,“我跟你说这周末有场重要的友谊赛,让你务必到场加油。你忘了?”
季以温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又好像没有?黎贺森平时提到比赛的次数太多,他有点记不清了。
看着季以温迟疑的表情,黎贺森心里的烦躁感莫名减轻了一点,他上前一步,很自然地伸手搭住季以温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对着祝狸说:“看来以温是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再提醒他一次。周末他得跟我去看比赛,祝同学的活动,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参加了。”
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占有意味,语气也像是在宣告主权。
祝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了看黎贺森搭在季以温肩膀上的手,又看了看季以温略显无奈的表情,心里那点刚被压下去的失落感又冒了出来。但她还是很大度地笑了笑:“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巧。好吧,那下次有机会再说。”
“嗯。”黎贺森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己经完全放在了季以温身上,“走吧,回宿舍了,一身汗难受死了。”
说完,他也不管季以温同不同意,半拉半拽地就把人带走了。
季以温被他拽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祝狸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传单,身影在夕阳下拉得有些长,显得孤零零的。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想跟她说声抱歉,却被黎贺森拽得更紧了。
“看什么呢?快走。”黎贺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季以温只好收回目光,低声说:“贺森,你刚才那样不太好。”
“哪样?”黎贺森装傻。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季以温皱了皱眉,“我还没答应你去看比赛,而且祝狸只是好心邀请我参加活动……”
“我怎么是故意的了?”黎贺森打断他,语气有点冲,“那场比赛本来就很重要,我让你去看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那种又累又没意思的宣传活动,有什么好参加的?”
季以温停下脚步,看着黎贺森:“你怎么知道没意思?祝狸她们是在做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黎贺森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我看她就是精力太旺盛,太吵了,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你不嫌烦啊?”
“贺森!”季以温皱紧了眉头,有点生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说祝狸?她是个好女孩。”
“我没说她不好啊。”黎贺森被季以温严肃的语气弄得有点心虚,但嘴上还是不服软,“我就是觉得她太闹了,跟个小麻雀似的,吵得人头疼。”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季以温的反应,看到季以温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看,心里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
他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季以温会不会生气?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却看到季以温的耳根,悄悄泛起了一点红色。
季以温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
黎贺森这番带着明显偏见和抱怨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激起了圈圈涟漪。
太吵了?太闹了?像小麻雀?
这些贬低的话语,落在季以温耳里,却莫名地让他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黎贺森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因为……看到他和祝狸在一起,不开心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让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去想。
黎贺森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
季以温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复杂情绪,声音放低了些:“好了,别说了。周末的比赛,我会去看的。”
黎贺森没想到季以温会这么轻易就妥协了,愣了一下,随即心里的烦躁和恐慌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他挺了挺胸膛,装作不在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一路无话。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手臂碰到一起,都会像触电一样迅速分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季以温的心里乱糟糟的。
黎贺森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
那种明显的敌意,那种不加掩饰的打断,那种带着酸意的抱怨……都让他心慌意乱。
他很想问问黎贺森,你是不是很在意我和祝狸走得近?
可他不敢。
他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怕一旦问出口,连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都会被打破。
他只能把那份刚刚冒头的欢喜,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而黎贺森,心里也不平静。
他反复回味着刚才季以温的反应,季以温为祝狸辩解的时候,他心里很不舒服;可看到季以温耳根泛红,最后妥协答应去看比赛时,他又觉得很高兴。
这种忽上忽下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不就是季以温和别的女生多说了几句话吗?他至于这么反应过激吗?
他甚至开始有点后悔,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季以温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
“对了,”黎贺森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生淮行说晚上要一起去吃烧烤,你去不去?”
季以温愣了一下:“晚上?”
“嗯,”黎贺森点头,“就我们几个熟的,打完球放松一下。”
季以温想了想,晚上没什么事,就点了点头:“好啊。”
“那太好了。”黎贺森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刚才那个浑身带刺的人不是他,“那我先回宿舍洗澡换件衣服,晚点叫你。”
“嗯。”
回到宿舍,季以温坐在书桌前,却一点看书的心思都没有。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祝狸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对不起啊,周末可能去不了你们社团的活动了。”
很快,祝狸就回复了:“没事,我知道,你要去看黎贺森比赛嘛。”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季以温看着那个笑脸,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真的很抱歉。”
“都说了没事啦,”祝狸回复得很快,“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而且,看你家那位紧张的样子,我哪敢跟他抢人啊?”
季以温看到“你家那位”这西个字,脸瞬间就红了,心跳也漏了一拍,连忙回复:“祝狸,你别乱说,我们只是朋友。”
“好好好,朋友。”祝狸发来一个“我懂的”表情,“不逗你了,我去忙啦,拜拜。”
“拜拜。”
放下手机,季以温的心跳还是很快。
祝狸的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让他既紧张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黎贺森刚才的样子,真的很紧张吗?
他真的……是在吃醋吗?
季以温不敢深想,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黎贺森只是把他当最好的兄弟,不想他被别人“抢走”而己。
可心里那点隐秘的欢喜,却像破土而出的嫩芽,怎么也抑制不住。
晚上七点多,黎贺森准时敲响了季以温宿舍的门。
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气,显得清爽又帅气。
“走了。”
“嗯。”
两人一起下楼,生淮行己经在宿舍楼下等着了,看到他们,吹了声口哨:“哟,两位终于来了,再不来烧烤摊的肉都要被抢光了。”
“急什么,”黎贺森笑着捶了他一下,“又不是不给你留。”
“那可说不定,”生淮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长,“某人眼里只有季以温,哪还顾得上我啊。”
黎贺森的脸微微一红,踹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呢。”
季以温也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生淮行哈哈笑着躲开:“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走吧,其他几个人己经先过去了。”
烧烤摊离学校不远,就在附近的一条小吃街上。傍晚时分,这里格外热闹,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烟火气。
他们几个常玩在一起的朋友己经占好了位置,看到黎贺森和季以温过来,都笑着打招呼。
祝狸也在。
看到季以温和黎贺森一起走过来,她脸上没什么异样,还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这边!”
季以温心里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黎贺森很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正好隔开了他和祝狸。
生淮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一点。
“来来来,先点肉!”有人招呼着,把菜单递了过来。
黎贺森一把抢了过去,首接报出一串菜名:“五花肉、鸡翅、脆骨……再来几串烤茄子和金针菇。”全都是季以温喜欢吃的。
报完之后,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你们还要点什么?”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行啊黎贺森,点的全是季以温爱吃的,眼里果然只有他。”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人都是陪衬吗?”
黎贺森的耳根有点红,却没反驳,只是把菜单递了过去:“少废话,要吃什么自己点。”
季以温坐在旁边,听着大家的调侃,心里那点隐秘的欢喜又冒了出来。他偷偷看了一眼黎贺森,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移开视线,脸颊都有些发烫。
烧烤很快就上来了,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黎贺森手脚麻利地把烤好的五花肉用生菜包好,递到季以温面前:“喏,你的。”
“谢谢。”季以温接过来,小声道谢。
“客气什么。”黎贺森说着,又拿起一串烤鸡翅,细心地把骨头剔掉,才递给季以温。
他的动作自然又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
周围的朋友都看在眼里,互相交换着暧昧的眼神,只有祝狸,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烤串,眼神有点黯淡。
生淮行看不过去,故意咳嗽了两声:“我说黎贺森,你也太偏心了吧?给我也来一串啊。”
“自己没手啊?”黎贺森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拿起一串烤鱿鱼,扔了过去。
“嘿,这还差不多。”生淮行接住,笑得一脸得意。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很热闹。黎贺森喝了几瓶啤酒,话变得多了起来,笑声也比平时大了不少。
但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季以温身上。
看到季以温吃得差不多了,就给他递纸巾;看到他杯子里的饮料喝完了,就主动给他续上;听到别人开玩笑逗季以温,他会不动声色地帮忙解围。
那些细微的、不经意的关心,像温水一样,慢慢渗透进季以温的心里。
他能感觉到黎贺森的目光,那目光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灼热和专注,让他心慌意乱,却又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中途,祝狸起身去买饮料,路过季以温身边时,小声说了一句:“我去买几瓶可乐,你要喝吗?”
季以温刚想点头,旁边的黎贺森就开口了:“不用了,他不爱喝可乐,喝这个。”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橙汁,拧开瓶盖,塞到季以温手里,语气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
祝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哦,好。”
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有那么点落寞。
季以温看着手里的橙汁,又看了看黎贺森,心里五味杂陈。
黎贺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咧嘴笑了笑:“怎么了?不喜欢喝?”
季以温摇了摇头,低下头,默默地喝了一口橙汁。
甜甜的,带着点微酸,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不知道黎贺森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关心,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兄弟,所以不允许别人觊觎?
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不敢问,也不敢想。
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心里那点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希望,在黎贺森若有似无的温柔和试探中,继续这场漫长而煎熬的暗恋。
而黎贺森,看着季以温低头喝橙汁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好看,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有点过分,有点明显。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看到季以温和祝狸说话,他就想打断;听到季以温对祝狸说“好”,他就觉得不舒服;他想让季以温的目光,他的注意力,永远都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让他心慌,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
他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越来越旺盛的火焰。
他看着季以温,眼神越来越深邃。
也许,生淮行说得对。
他对季以温的感觉,可能真的不止是兄弟那么简单。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黑夜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着本能,去靠近,去占有,去宣示那连他自己都还没完全弄明白的心意。
烧烤摊的烟火气袅袅升起,模糊了周围的喧嚣。
季以温和黎贺森坐在角落里,中间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整个青春的迷茫和试探。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啤酒的清爽,还有一种名为“嫉妒”的、酸溜溜的味道,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而这份嫉妒,像一根引线,正慢慢点燃着什么。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未说出口的喜欢藏了整个青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M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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