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五颜六色的光束在黎贺森和季以温脸上明明灭灭，将两人紧绷的神情映照得格外清晰。周围的起哄声还在继续，像潮水一样拍打着耳膜，却丝毫无法驱散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粘稠的紧张。
季以温的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盖过了身后震耳的音乐。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去看黎贺森，只能将目光死死地钉在面前的茶几上，那里散落着空酒瓶和零食包装袋，一片狼藉，却让他觉得比黎贺森那双灼热的眼睛要安全得多。
脸颊烫得惊人，像是有团火在烧，连带着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带着探究和戏谑的目光，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他身上，让他坐立难安。
怎么办？
要拒绝吗？
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会不会太不给黎贺森面子？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刻意？
可是不拒绝……和黎贺森喝交杯酒……
光是这个念头，就让季以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能感觉到黎贺森就在身边，很近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混合着啤酒的味道，近到能感觉到他手臂偶尔因为呼吸而产生的轻微起伏，近到……只要他稍微侧过头，就能撞上他的肩膀。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更加紊乱。
黎贺森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紧紧地黏在季以温泛红的侧脸上。
他看着季以温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一样剧烈颤抖，看着他白皙的脸颊被灯光映照得泛起一层的粉晕，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心底窜起，顺着血液蔓延至西肢百骸。
酒精在他的血管里奔腾，放大了他心底的冲动，也模糊了他的理智。
喝交杯酒……和小温……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己经在想象两人手臂交缠时的场景，想象指尖相触时的温度，想象距离拉近时彼此的呼吸……
不行。
他是黎贺森，是季以温最好的兄弟。
怎么能对自己的兄弟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黎贺森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惊世骇俗的念头。可越是压抑，那股冲动就越是汹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周围的起哄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亮，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黎贺森，行不行啊？不行就认怂！”
“就是啊，不就喝个交杯酒吗？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季以温也别害羞啊！都是兄弟，怕什么？”
这些话像针一样刺在黎贺森的心上，激起了他骨子里的那点好胜心。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灼热，紧紧地锁住了季以温的眼睛。
季以温似乎被这阵仗逼到了绝境，他有些无措地抬起头，恰好撞上了黎贺森的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格外深邃，瞳孔里仿佛盛着两团跳动的火焰，灼热、专注，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季以温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跟着一窒。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那些情绪像一张网，将他牢牢地网在其中，让他无法挣扎，也无法逃脱。
就在这时，黎贺森动了。
他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半瓶啤酒。绿色的玻璃瓶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衬得他的手指格外修长有力。
然后，他看向季以温，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喧闹的音乐和起哄声：
“怕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季以温的眼睛，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兄弟，喝一个！”
“兄弟”两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像一道屏障，试图掩盖住什么，又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了季以温的心上。
季以温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兄弟。
他怎么忘了，他们只是兄弟。
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和期待，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
黎贺森只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一次兄弟间的玩笑。
是他自己想多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苦涩涌上心头，冲淡了刚才那股莫名的悸动。季以温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拿起了自己面前那瓶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橙汁。
透明的玻璃瓶身，里面橙黄色的液体清澈见底，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周围的起哄声瞬间达到了高潮。
“哦——！喝一个！喝一个！”
“快喝快喝！”
“这才对嘛！”
在众人的注视下，黎贺森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瓶，手臂微微弯曲，做出了交杯的姿势。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季以温的脸。
那目光里，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
季以温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像实质一样落在他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失落和苦涩，抬起头，迎上了黎贺森的目光。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手臂，穿过了黎贺森的手臂。
冰凉的玻璃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的手臂交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暧昧的弧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喧闹声、音乐声，似乎都在瞬间远去，季以温的世界里，只剩下交缠在一起的手臂，和黎贺森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的眼睛。
他能清晰地看到黎贺森瞳孔里的自己，那个脸颊绯红、眼神慌乱的自己。
他能感觉到黎贺森手臂上传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能闻到黎贺森呼吸间散发出的、混合着啤酒和淡淡薄荷沐浴露的气息，温热地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季以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看到黎贺森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神似乎更加深邃了，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一样。
“喝啊。”黎贺森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季以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两人同时仰起了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啤酒的微苦和橙汁的清甜，在口腔里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季以温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黎贺森。
昏暗的光线下，黎贺森微微扬起的脖颈线条流畅而性感，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前回放，清晰得让他心慌。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喝完了这杯酒。
放下酒瓶的瞬间，两人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了手臂，拉开了距离。
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包厢里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哄笑和口哨声。
“好！”
“兄弟情深！”
“再来一个！”
可季以温和黎贺森，却谁也没有再说话。
黎贺森迅速拿起桌上的另一瓶啤酒，拧开瓶盖，仰头猛灌了一大口，仿佛要用冰凉的液体来压下心底那股汹涌的热浪。啤酒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在他的脖颈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带着一种野性的性感。
他不敢去看季以温，只能将目光投向屏幕上闪烁的歌词，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身影。
刚才手臂交缠时的触感，季以温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他泛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这一切，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刚才……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抱住他了。
这个念头让黎贺森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又灌了一大口啤酒，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混乱的神经。
他一定是喝多了。
一定是。
季以温也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凉的橙汁瓶身，以此来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刚才那短暂的交缠，像一场梦。
一场让他心慌意乱，却又忍不住回味的梦。
黎贺森手臂的温度，他灼热的目光，他呼吸的气息……这一切，都在他的感官里无限放大，让他无法忽视，也无法冷静。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依旧烫得惊人，心跳也快得像是要爆炸。
他不敢去想黎贺森刚才的眼神，不敢去解读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更不敢去奢望……那里面是否有一丝不同于“兄弟”的情愫。
他害怕，害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害怕梦醒之后，只剩下无尽的尴尬和疏离。
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选择将那一瞬间的悸动，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角落里的气氛，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有屏幕上的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光线依旧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提醒着他们，这场喧闹的聚会还在继续。
祝狸站在人群边缘，手里还拿着话筒，却忘了要唱歌。
她看着角落里那两个沉默的身影，看着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旁人无法介入的屏障，看着黎贺森灌酒时略显狼狈的动作，看着季以温低头时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刚才那杯交杯酒，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了黎贺森和季以温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那种羁绊，是她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的。
黎贺森那句刻意强调的“兄弟”，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的掩饰。他看季以温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要烧起来，那里面绝不仅仅是“兄弟”之情。
而季以温，虽然看起来慌乱又羞涩，却没有真正的抗拒。他的眼神，他的反应，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祝狸轻轻叹了口气，心里那点残存的期待，终于彻底熄灭了。
她默默地放下话筒，走到茶几旁，拿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里面的果汁。果汁是甜的，可她却尝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幻想。
有些人，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和她无关。
她看着季以温，那个温柔干净的男孩，此刻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又有些让人心疼。
祝狸的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
她转身，重新拿起话筒，对大家笑了笑：“来来来，别光顾着看热闹了，唱歌唱歌！我点了首合唱，谁来跟我一起？”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成功地将大家的注意力从角落里的两人身上吸引了过去。
喧闹的气氛再次被点燃，有人接过话筒，和祝狸一起唱起了歌。
KTV包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暧昧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只是，有些东西，己经在悄然改变。
黎贺森依旧在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眼神迷离，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季以温的方向。酒精在他的身体里肆虐，放大了他的勇气，也放大了他的欲望。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知道自己对季以温的想法己经超出了兄弟的范畴，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想靠近他，只想拥有他，只想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季以温也始终没有抬头，手指反复着橙汁瓶，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黎贺森的眼神，他的靠近，他那句刻意强调的“兄弟”，还有刚才那短暂的交缠……这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心慌意乱，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这场以“兄弟”为名的暧昧拉扯，最终会走向何方。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己经彻底乱了。
夜还很长，KTV里的音乐依旧震耳欲聋，可季以温和黎贺森的心，却早己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被那杯交杯酒搅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暧昧的种子，己经在两人心底悄然埋下，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而这场喧闹的聚会，也因为这杯突如其来的交杯酒，变得不再普通。
每个人都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黎贺森和季以温之间，发生着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变化，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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