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训练馆恢复了惯常的热闹与喧嚣。多球训练的“哒哒”声、球鞋摩擦地胶的尖锐“吱嘎”声、教练的指令声、队员们短促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高压的洪流。王大头和孙莎莎站在属于他们的混双球台前，周围是其他正在对练或进行专项训练的队友。李指抱着胳膊站在场边，目光锐利如鹰。
经过清晨那场心照不宣的秘密加练，两人之间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些许。眼神交汇时，少了些剑拔弩张，多了点“按计划行事”的默契。王大头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孙莎莎那板正手爆冲的力道和清脆声响。
“开始吧，按上午练的来。” 王大头低声说，活动着手腕。
孙莎莎点点头，眼神专注地盯着对面即将发球的陪练搭档。
合练正式开始。起初，清晨的“成果”似乎有所显现。在反手位衔接和简单的交叉跑位套路中，两人的配合明显流畅了许多。王大头刻意压住了抢攻的冲动，耐心地给孙莎莎创造机会；孙莎莎在处理王大头回球后的衔接时，也注意了节奏的控制，不再一味追求暴力解决。
“不错！有进步！” 李指在场边喊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声肯定像一剂微弱的强心针，让两人精神一振。
然而，好景不长。当陪练组合开始刻意增加变化，打乱他们的节奏，甚至模拟强敌的搏杀战术时，问题再次暴露。
冲突再现：习惯性抢攻 vs 战术性控制。
一次，对方回了一个半高球到中路偏王大头反手位。按照战术，这球王大头处理更顺，可以快撕或者摆短控制，为孙莎莎下一板正手创造杀机。但王大头骨子里的进攻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理智判断，他眼中只有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身体比脑子更快，一个侧身，抡圆了胳膊就是一板不讲理的全力爆冲！
“别！” 孙莎莎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可惜晚了。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飞过球网——然后，狠狠砸在了球台边缘，首接飞出了界外！一个低级失误！
“王大头！” 孙莎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失望，小河豚瞬间鼓胀，“这球该控！控住节奏！你强打什么？对方站位就在等你这板！” 她气得小脸通红，指着战术板的位置，“李指上午白说了？要牺牲！要控制！”
王大头看着那个出界的球，再被孙莎莎当众这么一吼，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清晨积累的那点好感和刚刚被李指表扬的微光瞬间熄灭，烦躁和羞恼“腾”地冲上头顶。
“我怎么打用你教？那球就是机会！搏一下怎么了？搏进了就得分！总比你磨磨唧唧强！” 他梗着脖子，声音也拔高了，毫不退让地瞪回去。清晨的和谐荡然无存，熟悉的火药味再次弥漫开来。
李指脸色一沉，但没有立刻制止，只是冷冷地看着。其他球台的队员也忍不住投来目光。
“机会？那是陷阱！” 孙莎莎寸步不让，眼神锐利得像要戳穿他，“你脑子里只有蛮力吗？混双是两个人的战术！不是你的个人秀！” 她的话语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懂个屁！老子得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王大头被彻底点燃了，口不择言。
“你……” 孙莎莎气结，胸口剧烈起伏，眼圈似乎都有些红了，不是委屈，是纯粹的愤怒和一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
眼看争吵升级，李指终于厉声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捡球！继续打！再吵都给我滚出去跑圈！”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人像被掐住脖子的斗鸡，瞬间噤声。王大头狠狠瞪了孙莎莎一眼，弯腰去捡球，动作粗鲁。孙莎莎则扭过头，用力抿着唇，腮帮子鼓得更高了，显然气得不轻。
接下来的训练，气氛降到了冰点。虽然勉强完成了既定内容，但配合生硬，失误频频，交流仅限于最机械的“我的”、“你的”。清晨建立的那点脆弱的信任桥梁，柠檬亿点点酸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似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彻底冲垮了。李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黑着脸结束了下午的训练，只丢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明天再这样，拆伙！”
拆伙！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两人心头。虽然之前互相嫌弃，但被教练亲口说出拆伙的可能性，还是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一丝……恐慌？
训练结束，队员们三三两两离开。王大头收拾东西的动作又快又重，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低气压。孙莎莎则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球拍，动作缓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王大头抓起包，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往外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憋屈的地方。刚走到训练馆门口，一阵凉风灌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午训练时出了一身汗，现在停下来被冷风一激，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烦躁地拉了拉湿透黏在背上的T恤，感觉更难受了。
他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孙莎莎也背着自己的包走了出来。她看到了王大头那个明显的哆嗦，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清晨加练时，王大头那件T恤也湿透了，下午训练前好像没换？她记得他训练包里习惯塞一件备用的。
看着王大头那副气冲冲又带着点狼狈的背影，孙莎莎心里那团怒火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消减了一些，反而升起一丝……别扭的担忧？这天气，穿着湿透的衣服吹风，很容易感冒。南阳首通赛在即，他要是病了……孙莎莎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呸！谁管他病不病！让他逞强！让他抢攻！感冒了活该！
她赌气地加快脚步，想超过他。但就在与王大头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他紧抿的嘴唇似乎有些发白，额角还挂着没擦干的汗珠，被冷风一吹，显得格外单薄。
第一次无声的关心。
孙莎莎的脚步没有停，依旧快速向前走着，甚至没有看王大头一眼。但就在她超过他半个身位的时候，一个清冷、带着点别扭的声音，不高不低地飘了过来，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湿衣服不换，等着发烧吗？南阳还打不打了？”
说完，她头也没回，脚步更快了，几乎是逃也似地消失在了通往宿舍楼的小路拐角。
王大头猛地停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那带着明显嫌弃却又透着点……提醒意味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他烦躁憋闷的心湖里砸开了一圈涟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黏腻的前胸后背，又抬头看了看孙莎莎消失的方向，再回味了一下她的话。
还打不打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了上来。有被戳穿的尴尬，有对她语气的不爽，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拽回现实的清醒和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意？她这是在……关心他？虽然方式极其别扭，带着“小魔王”特有的刺。
他站在原地，冷风再次吹过，他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这次是真的觉得冷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里面确实有一件干净的备用T恤。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快步走向了更衣室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哼，多管闲事！……不过……她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件被汗水浸透的冰凉T恤被换下，穿上干爽衣服的瞬间，王大头长长舒了口气，身体舒服多了，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一些。下午训练时那个冲动的爆冲失误，孙莎莎愤怒的指责，李指黑沉的脸，还有那句“拆伙”的警告，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拆伙……不行！绝对不行！他王大头丢不起这个人！可是……怎么才能不拆伙？难道真要像她说的那样……牺牲？控制？
带着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因孙莎莎那句别扭提醒而产生的微妙感觉，王大头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宿舍。今晚，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只是这一次，纠结的不仅仅是球技和配合，似乎还掺杂了一些更复杂、更难以言说的东西。那颗名为“关心”的小种子，在争吵的硝烟和冰冷的汗水中，以极其别扭的方式，悄然落入了心田的缝隙。
(http://www.220book.com/book/TNH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