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后一袋桃树种扛上山时,林晚的手掌磨出了水泡。沈烬抢过她手里的锄头,独眼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来。”他后背的箭伤还没好利索,动作却稳得很,翻土的力道均匀,把土块碾得像碎玉。
林晚蹲在一旁挑拣种子,指尖拂过的果仁,突然发现每颗种子上都有个极小的刻痕——是“烬”和“晚”的缩写,歪歪扭扭的,像沈烬的笔迹。她偷偷抬眼,见他正低头用袖口擦汗,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粉,耳根却红得厉害。
“这种子...”她故意拖长调子。
沈烬的锄头顿了顿,闷声说:“昨晚刻的。”
“刻这干嘛?”
“怕...怕跟别的种子混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锄头却“哐当”撞到石头,溅起的泥点正好落在林晚的发间。
“沈公子脸红啦!”胖汉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举着个刚编的花环,硬是往林晚头上套,“你看这桃花瓣编的,配姑娘正好!”花环刚戴好,他又从怀里掏出面小铜镜,“快瞧瞧,跟戏文里的仙女一样!”
林晚刚要接,就被沈烬一把夺过铜镜塞进怀里:“山里风大,别着凉。”他说着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披在林晚肩上,衣料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龙涎香。
瘦汉子抱着个陶罐凑过来,里面煮着香喷喷的甜汤:“瞎眼婆婆留的方子,放了桃花蜜,说是能补气血。”他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挤眉弄眼地说,“沈公子特意嘱咐多加了红枣,说姑娘最近累着了。”
林晚舀汤的手顿了顿,看向沈烬。他正低头喝汤,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嘴角却悄悄扬起个浅弧。甜汤滑入喉咙时,果然尝到浓郁的枣香,暖得心口都发颤。
午后的阳光透过桃树枝桠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沈烬教林晚挖坑,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引导力度,粗粝的掌心蹭过她的虎口,麻痒的感觉顺着手臂爬上来,让她差点握不住锄头。
“力道要这样...”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太深了种子会闷死,太浅了发不了芽。”
林晚的心跳得像擂鼓,只能胡乱点头。胖汉子在不远处搭篱笆,突然唱起跑调的戏文:“郎耕田来妾织布~桃花树下定终身~”瘦汉子跟着和,两个破锣嗓子把悲情戏唱成了喜剧,却让空气里的甜意更浓了。
沈烬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用布小心翼翼包着。打开一看,是块打磨光滑的桃木牌,上面刻着并蒂的白桃花,冒火的东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花心嵌着那颗米粒玉,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给你的。”他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像触电般缩回,“老班主说...桃木能辟邪,玉能安神。”
林晚接过木牌,发现背面还刻着行小字:“桃林深处,有我等你。”字迹虽算不上好看,却一笔一划格外认真,和他翻土的力道一样让人安心。她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烬儿嘴笨,心里有数。”原来真的是这样。
“那我也有东西给你。”林晚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她用桃花汁染的手帕,绣着只歪歪扭扭的独眼小狼,“上次见你总用袖子擦汗...”
沈烬的手指抚过手帕上的狼眼,突然低笑出声。这是林晚第一次见他笑,疤痕在笑意里变得柔和,独眼里盛着光,像藏了整片星空。“很像我。”他把帕子叠好塞进怀里,紧贴着那块桃木牌的位置,“我会好好收着。”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新翻的土地上,像棵扎根的树。胖瘦二汉扛着锄头准备下山,还不忘回头喊:“沈公子记得给姑娘盖间小木屋啊!俺们戏班能帮忙搭梁!”
林晚看着沈烬,突然问:“你说,明年桃花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沈烬望着漫山的种子,声音里带着笃定的温柔:“会比任何时候都好看。”他弯腰捡起颗种子,塞进林晚手里,“就像...你笑的时候。”
林晚的脸颊发烫,刚要说话,却被他突然握住手。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将她的手包裹在里面,一起把最后一颗种子埋进土里。
“这样,它就不会孤单了。”沈烬的声音很轻,却像承诺敲在心上。
暮色渐浓时,两人并肩往山下走。沈烬的外袍还披在林晚肩上,长度刚好盖住她的手,偶尔指尖碰到一起,就像有细小的烟花在炸开。远处的皇城方向隐隐有灯火,却再也照不进这片桃林——这里只有泥土的芬芳,种子的呼吸,还有两颗越靠越近的心。
“对了。”林晚想起胖汉子的话,“你会盖木屋吗?”
沈烬的脚步顿了顿,耳根又红了:“老班主说...他可以教我。”
林晚忍不住笑出声,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懂,只是习惯把温柔藏在笨拙里。就像这漫山的种子,看似沉默,却在土里悄悄积蓄着力量,等着春天一到,就开出满世界的花。
而她知道,明年桃花盛开时,不仅会有木屋,有戏台,有胖瘦二汉跑调的戏文,还会有他站在花树下,用那双独眼看她,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因为有些等待,早己在埋下种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有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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