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的碎片在脚边闪着微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林晚蹲下身去捡，指尖刚触到最亮的那块，就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按住——是沈烬，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掌心的温度透过碎片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别碰。”他的声音带着刚拆箭伤的沙哑，独眼里映着她的影子，还有碎片里折射出的无数个小光斑，“这镜子碎片会照出人心底最贪的念想。”
林晚挑眉，故意将手指往碎片深处探：“那你猜猜，我现在最贪什么？”
沈烬的喉结滚了滚，耳尖悄悄泛红。他刚要说话，就被胖汉子的吆喝打断：“哎哟喂！沈公子你脸咋比俺们戏服还红？是不是被林姑娘的桃花粉呛着了？”这死胖子不知从哪摸出个胭脂盒，非要往沈烬脸上抹，“来来来补点妆，待会儿见官老爷精神！”
瘦汉子趁机凑到林晚耳边，尖声细气地说：“姑娘别害羞，刚才在狗洞看见沈公子把你掉的碎瓷片揣怀里了，走路都攥得紧紧的，生怕磕着碰着。”
林晚心头一跳，抬眼正对上沈烬望过来的目光。他慌忙移开视线，手却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果然鼓鼓囊囊的。
“咳。”林晚清了清嗓子，捡起块最大的镜碎片晃了晃，“先看看这玩意儿照出了什么宝贝吧。”
碎片里映出的不是人影，竟是幅活灵活现的画面：沈烬单膝跪在桃花林下，手里举着块打磨光滑的玉佩，正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塞；而那人影的发间，别着朵他亲手摘的白桃花。
“这是...”林晚的脸颊突然发烫。
沈烬一把抢过碎片塞进怀里，动作快得像被烫到：“镜花水月，当不得真。”
“哟——”胖瘦二汉异口同声地拖长调子，笑得一脸促狭。
就在这时，暗格里突然传来“咔嗒”轻响。林晚拨开父亲的日记，发现夹层里藏着个小巧的木匣，匣子里铺着暗红的绒布，放着对鸳鸯玉佩，还有张泛黄的纸条，是母亲的字迹：“烬儿性子烈，晚晚多担待。”
“烬儿？”林晚猛地抬头，正对上沈烬震惊的脸。他从怀里掏出块贴身戴的玉佩，竟与木匣里的其中一块严丝合缝，背面刻着的“烬”字，与母亲纸条上的笔迹完全一致。
“这是...”沈烬的声音发颤，独眼蒙上了层水汽，“当年太子妃给我的，说等我找到...”
“找到个叫晚晚的姑娘？”林晚接过话头，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又酸又软。她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发现中间的凹槽正好能放下那颗米粒玉，“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
“就该凑一对！”胖汉子突然跳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红绸，硬是往两人手里塞，“俺们戏班搭台最讲究这个，玉佩成对，好事成堆！”
话音未落，就见拓跋烈被老班主们押了过来。那少年脸上的迷茫还没褪尽，看见拼在一起的玉佩突然喃喃道：“我记起来了...太子妃给每个孩子都留了信物，说等长大了，凭着这个找...”
“找家人。”林晚轻声说。她将木匣里的另一块玉佩递给拓跋烈，“这个，应该是你的。”
少年接过玉佩的瞬间，镜碎片突然集体发亮，映出最后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太子妃临终前抱着七个襁褓，将刻着名字的玉佩塞进每个孩子怀里，最后在林晚和沈烬的襁褓上，各绣了半朵白桃花。
“原来我们...”沈烬的手轻轻覆上林晚的手背，两人掌心的碎瓷片与玉佩拼出完整的图腾，金光里开出朵并蒂的白桃花，“是...”
“是青梅竹马！”瘦汉子抢着喊，还不忘往胖汉子嘴里塞颗糖葫芦堵住他的话，“我就说沈公子看姑娘的眼神不对，跟戏文里说的‘一眼万年’一个模子！”
林晚看着沈烬泛红的耳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镜子照的不是贪念，是念想。”
沈烬猛地转头，独眼里的光亮得惊人。他刚要开口，就被远处传来的喧哗声打断——是老班主们在喊：“快看！国库的门开了！”
众人拥到暗格后的石门边，只见门内堆满的不是金银，而是无数卷水利图，还有袋袋的桃树种。胖汉子抓起把种子往嘴里塞，被瘦汉子一巴掌拍掉：“那是种的不是吃的！”
林晚望着那些种子，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等桃花开满后山，就不用再躲了。”她转头看向沈烬，发现他也在看她，嘴角的疤痕因笑意而变得柔和。
“去种桃树吗？”他问。
“去种桃树。”她答。
胖瘦二汉己经扛着锄头往门外冲，边跑边吵：“要种成心形的！”“放屁！得种成戏台样的！”老班主们跟在后面笑骂，拓跋烈抱着玉佩站在原地，眼神渐渐清明。
林晚和沈烬走在最后，手里各握着半块拼合的玉佩。碎片的金光还在指尖流转，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映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也映着那些即将被种下的、充满希望的种子。
“对了。”林晚突然想起什么，“戏文里说的‘一眼万年’，后面是什么来着？”
沈烬的耳尖更红了。他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却清晰：“是‘往后余生’。”
晨光从石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金。而门外的桃花林，仿佛己经听见了召唤，正酝酿着一场更盛大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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