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尽头的野菊田翻涌着金浪。林晚抱着林晚晚站在“不贞盟圣地”的石碑前，掌心的完整金鳞突然腾空而起，悬在碑顶的青铜盒上——盒盖的鳞形锁与金鳞严丝合缝，却在触碰的瞬间发出嗡鸣，野菊田里的花突然齐齐转向，花瓣边缘泛出暗红，像在警示。
“是‘菊卫蛊’。”金元宝拨开脚边的野菊，根茎处缠着细小的银丝，丝尾埋在泥土里，与石碑的基座相连，“不贞盟初代设的守护蛊，只有‘认主菊’才能让它放行，可这田里的菊……”他突然掐断一朵，断面渗出的不是汁液，是带着腥气的血珠，“被人用噬贞珠粉末改过，现在是‘噬主菊’，会攻击所有靠近青铜盒的人。”
林晚晚的小手突然指向碑后。那里的野菊长得格外茂盛，花丛中露出半块褪色的帕子，绣着野菊缠鳞的图案，与赵青黛姐妹的帕子出自同一人之手——是阿吉母亲的，帕子边缘的磨损处，沾着点点青铜绿，是长期青铜盒留下的。
“认主菊在碑后！”萧彻的影穿透金鳞，映出碑底的暗格，里面藏着个陶盆，盆里的向生菊开得正盛，花瓣上的纹路与金鳞完全一致，“阿吉母亲当年怕圣地被贞典司染指，特意把认主菊藏在这里，说‘只有心向野菊的人，才能看见它’。”
林晚将陶盆捧出暗格的瞬间，野菊田里的噬主菊突然疯狂摇摆，根茎处的银丝破土而出，织成张巨大的网，罩向青铜盒。网眼的形状竟是守宫砂，每个砂印里都嵌着片碎鳞，是被菊卫蛊吞噬的不贞盟女子的。
“她们在保护盒子！”金元宝将向生菊粉撒向网面，粉末落在守宫砂上，竟燃起淡蓝的火，网眼处的碎鳞纷纷化作青烟，“噬主菊是控的！有人在田里埋了‘控菊符’！”
林晚的金鳞突然飞射向野菊田中央。金光落地的地方，泥土炸开，露出块刻着贞典司徽记的玉牌，牌上的噬贞珠粉末正在融化，渗入泥土——是前刑部尚书的亲信埋下的，他们没能抢走血鳞谱，就想用控菊符毁掉圣地。
认主菊的花瓣突然齐齐张开，金红色的花粉像雾一样弥漫开来。噬主菊接触到花粉的瞬间，根茎处的银丝纷纷断裂，露出里面的向生菊根须，田里的血珠化作金露，滋养着野菊，让它们重新挺首腰杆，花瓣边缘的暗红褪成金黄。
青铜盒的鳞形锁在花粉中缓缓打开。盒内没有秘籍或宝物，只有片透明的薄纸，上面用野菊汁写着行字：“菊开九瓣，瓣瓣藏声”，纸页的夹层里，嵌着九片极小的鳞，每片都能映出不同的声音——有女子的笑，有织机的响，有锁链断裂的脆响。
“是‘留声鳞’。”萧彻的影拂过薄纸，第一片鳞突然亮起，传出初代圣女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清越：“吾等立盟，非为破贞，为破囚也——后世见此鳞者，切记，自由之声，需代代相传。”
林晚晚突然抓住一片留声鳞，小手指尖的向生菊苗蹭过鳞面，鳞里传出的声音突然变了——是无数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在齐声念着自己的名字，念着“我要自由”，念着“野菊花开”，声音越来越响，让野菊田的花都跟着震颤。
“是现在的声音！”林晚望着那些因共鸣而发光的野菊，突然明白，留声鳞不仅能记录过去，还能收集现在，“这些野菊是‘传声筒’，能把现在女子的声音，传给未来的人。”
此时，野菊田的边缘突然冒出新的绿芽。芽尖顶着金色的花萼，在认主菊的花粉中迅速生长，开出从未见过的花——花瓣像鳞，花心像菊，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无数把小锁同时打开。
金元宝将新花摘下一朵，花心里竟嵌着片极小的鳞，鳞面映出他自己的脸，旁边写着行小字：“金元宝，破阵人之一”。他突然笑起来，眼角沁出泪：“原来……我们的名字，也会被记住。”
林晚将透明薄纸放回青铜盒，金鳞重新盖在盒上，与认主菊的根须缠在一起，深深扎进泥土。野菊田的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留声鳞里的声音顺着根须传遍田野，让每朵花的花瓣上，都浮现出个小小的名字，熟悉的，陌生的，都带着倔强的温度。
她抱着林晚晚走出野菊田时，身后的石碑突然渗出新的字：“圣地非终点，是起点”。金鳞的光芒与夕阳相融，在天边织成朵巨大的野菊，菊瓣的影子落在暗河的水面，像一串正在展开的卷轴。
萧彻的影在金鳞的余光里，轻轻碰了碰林晚晚的脸颊。留声鳞里，新的声音还在不断涌入，有赵青禾的，有被解救的鳞女的，还有无数个刚刚鼓起勇气说出“我不愿”的女子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没有乐谱却无比动听的歌。
林晚知道，圣地的秘密解开了，但留声鳞还在等待更多的声音，等待九瓣开满，等待那句“代代相传”真正实现。而野菊田新开出的花，正顺着暗河的水流往外漂，每朵花里都藏着片小小的鳞，像一封封待拆的信，信上写着：“我们在这里，等你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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