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里的活动板房像群搁浅的铁皮船，李继业的风速仪往宿舍门口一靠，12.5m/s 的读数在液晶屏上跳动 —— 相当于 6 级强风，这是海岛的日常。他往床底拖出个加固过的铁皮箱，把笔记本电脑、监理日志和备用硬盘层层裹进防水布：“今天的台风预警是蓝色，” 铁皮箱锁扣的碰撞声在风声里格外清晰，“但按这风速，傍晚很可能升级成黄色，必须提前收拾。”
林晓的无人机在板房区上空摇晃，平板屏幕上的实时画面不断抖动，像只被风吹得站不稳的鸟。“3 号宿舍的屋顶彩钢板己经掀起 30cm，” 姑娘的指尖在触控笔上用力，马尾辫随着板房的晃动甩动，“固定螺栓被风出三个，像掉了牙的嘴。” 飞行器突然被阵风掀得侧翻，镜头拍到活动房之间的晾衣绳，工人们的工作服在风中绷得笔首，衣角拍打铁皮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
小张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办公室时，眼镜片上还沾着 BIM 模型的蓝光。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近三年的台风记录：“每年至少有 8 次台风影响海岛，”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键盘的震颤，屏幕上的柱状图显示 7 月到 9 月的风力普遍超过 6 级，“活动房的抗风等级是 10 级，但实际在持续强风作用下，8 级就可能出现结构性损伤。”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检测报告，红色的批注圈出 “屋面板连接强度不足” 的结论，像个危险的惊叹号。
老周的烟斗往活动房的钢骨架上磕了磕，火星在锈蚀的连接处溅起细小的光点。他往李继业手里递了块铁皮补丁，边缘还留着上次台风撕裂的锯齿状痕迹：“我来这岛三年，” 老人的皱纹里沾着海盐结晶，“亲眼见活动房像纸盒子似的被吹飞过 30 米，” 他往墙角的加固角钢上拍了拍，“这是去年加的，用的是废钢檩条，至少能多扛半级风。” 他往床底下摸出瓶风油精，瓶口的挥发物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细小的水珠，“但这玩意儿防不住蚊子，一到晚上能把人抬走。”
王涛的保温杯往办公桌的铁皮上顿了顿，茶水在考勤表上晕开片深色的痕。“昨晚又跳闸三次，” 他的灰色夹克拉链锈得拉不动，奥运工程纪念 T 恤的领口沾着汗碱，“柴油发电机的功率不够，空调和抽水泵不能同时开，”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供电时间表，“只能分时段供电，晚上 10 点到凌晨 5 点停电，”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沙哑，“蓄水池的水位也快见底了，明天可能要限量供水。”
钢筋工老王的扳手往活动房的门框上狠狠一砸，火星在变形的铁皮上溅起细小的花。“这破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他的劳保手套往脸上抹了把汗，掌心的油污在防蚊贴上晕开，“昨天刚把行李搬回来，今天又要撤，” 他往墙角的蛇皮袋踢了脚，里面的生活用品滚出来 —— 缺了口的搪瓷缸、缠着胶带的塑料盆、打了补丁的劳保鞋，“这是今年第五次搬家，被褥潮得能拧出水，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李继业的扭矩扳手往活动房的地脚螺栓上一靠，28N?m 的读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规范要求至少 45N?m，” 他的声音在持续的风声里格外清晰，手指在锈迹斑斑的螺栓上用力，“这些地脚螺栓就像板房的根，松了会像被拔起的野草。” 他往林晓的平板上指，“你看这是上次被吹倒的活动房照片，地脚螺栓全部断裂，整个屋子在泥地上滑出 5 米远，床板都插进了沙堆。”
中午的撤离准备会上，李继业将临时安置点的平面图钉在铁皮墙上。他往每个宿舍分发了《台风撤离物品清单》，用红笔标出必须携带的证件、药品和电子设备：“贵重物品集中放在加固过的集装箱，” 他的激光笔在图上划出撤离路线，“从板房区到安全洞库有 800 米，必须在两小时内完成转移，” 他往老周手里塞了根测绳，“每次台风后都要重新测量板房的位移，上个月 3 号宿舍整体平移了 12cm。”
林晓的无人机突然往临时蓄水池飞去，平板屏幕上的水位监测显示只剩 1.2m 深。“浑浊度己经超过 100NTU，” 姑娘的指尖在屏幕上标记漂浮的杂物，“里面有塑料袋、施工废料，还有死老鼠，” 她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水质检测报告，大肠杆菌群数量超标 20 倍，“就算烧开了也不能喝，昨天小张喝了就拉肚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焦虑，“备用的桶装水只剩 30 桶，不够三百人喝两天。”
老周带着工人加固活动房的门窗，他往门框上斜着钉了根废钢管，像给铁皮门加了道倔强的脊梁。“当年修水库住工棚，” 老人的皱纹里沾着铁锈和油漆，教年轻工人如何交错固定木板，“比这条件差多了，但至少不会天天搬家，” 他往窗缝里塞了团旧棉纱，风从缝隙里灌进来的呼啸声顿时小了些，“蚊子多就用艾草熏，没电就点煤油灯，人总能想出法子。” 他往墙角的艾草堆指，青烟在潮湿的空气里像条蜿蜒的蛇。
小张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发电机的监控系统，屏幕上的功率曲线像条挣扎的鱼。“同时启动三台抽水泵就会超载，”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嗡鸣，手指在键盘上设置供电优先级，“必须保证医疗点和应急照明的用电，”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负荷计算书，“空调只能给有高血压的工人用，其他人只能吹风扇 —— 如果发电机还撑得住的话。” 他往窗外指了指，柴油桶的液位计显示只剩三分之一，像个危险的警示。
王涛的保温杯在撤离队伍中传递，茶水的热气里混着汗味和海水的咸腥。“安全洞库的通风系统坏了，”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维修清单，上面列着需要更换的风机和滤毒罐，“里面湿度超过 90%，像个巨大的桑拿房，” 他往医疗箱里塞了包痱子粉，“昨天己经有五个人起了热疹，”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但总比在外面被风吹走好，至少能保住命。”
台风升级为橙色预警时，撤离的队伍像条蠕动的长龙。李继业的测绳往活动房区到洞库的路线上一靠，820 米的距离在狂风中显得格外漫长。他帮老王扛起最重的铁皮箱，箱底的滚轮在沙地上陷得很深，每走一步都像在泥沼里跋涉。“里面装的是工人的工资卡和合同，” 铁皮箱的锁扣撞击声在风声里格外清晰，“上次台风把财务室吹跑，这些东西找了半个月才在礁石缝里找到。”
林晓的无人机在撤离队伍上空艰难飞行，平板屏幕上的实时画面显示有个工人的行李袋被风吹破，衣物像群白色的鸟西散飞走。“东北风己经达到 10 级，” 姑娘的指尖在对讲机上用力，“大家把背包背在胸前，弯腰低重心前进，” 她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实时风速图，红色的箭头在海岛上空盘旋，“预计两小时后登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飞行器突然被强风裹挟着撞向礁石，屏幕瞬间变成雪花点。
老周牵着两个年轻工人的手在风沙中前进，他的斗笠被风吹得歪斜，露出满是皱纹的额头。“跟着我的脚印走，” 老人的声音在狂风中忽强忽弱，往沙地上钉了根带红布的竹竿，“这是以前渔民做的航标，顺着走不会迷路，” 他往路边的灌木丛指，“看到没，那是台风刮来的集装箱，去年压坏了三台电焊机。” 他往年轻人手里塞了块生姜，“含着能防晕船似的恶心，这风比海上的浪还熬人。”
安全洞库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李继业的红外测温仪往洞内一靠，32℃的读数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压抑。他往墙角的应急灯上拍了拍，昏黄的光线照亮洞壁上渗出的水珠，像片流泪的岩石。“清点人数，” 他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产生回响，手指在花名册上逐个勾画，“每人领两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 他往医疗箱里摸出风油精，“蚊子会多到可怕，每隔两小时抹一次。”
小张的笔记本电脑在应急灯下亮着，屏幕上的 BIM 模型正模拟台风路径。“最大风力可能达到 12 级，”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电池的嗡鸣，手指在触控板上划出活动房的位置，“按这个强度，板房区会像被推土机碾过，”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损失预估表，“彩钢板、门窗、家具的损失至少 50 万，但只要人没事就好。” 模型突然暗下去，最后显示的画面是活动房在狂风中倾斜的瞬间，像个即将摔倒的巨人。
台风过境的深夜，洞库的通风口传来铁皮撕裂的巨响。李继业往门缝里塞了块毛巾，却挡不住沙尘的侵袭，落在笔记本电脑上的沙粒像层细密的砂纸。他往老周手里递了个手电筒，光束在洞壁上照出前人刻的字迹 ——“2018.8.12 台风‘山竹’，困 72 小时”，笔画里还嵌着未清理的沙粒。“我们有经验，” 他的声音在发电机的轰鸣中格外清晰，“保存体力，轮流值班，等风停。”
林晓的平板在应急灯下显示着无人机最后的画面，她的指尖在破碎的照片上轻轻抚摸 —— 那是台风来临前的工地，活动房整齐排列，塔吊的吊臂指向天空。“修好后要加装防风护罩，” 姑娘的声音带着沙哑，往背包里塞了块备用电池，“还要在飞行器上装 GPS 定位器，就算被吹走也能找回来。” 她往李继业手里塞了片驱蚊贴，“这是用艾草精油做的，比化学药剂管用，我妈寄来的。”
老周的烟斗往洞壁的岩石上磕了磕，火星在潮湿的空气里迅速熄灭。他往李继业手里递了个军用水壶，里面装着自己泡的草药茶：“这是岛上的马齿苋和金银花，” 老人的皱纹里淌着汗珠，“能防中暑和拉肚子，比药管用，” 他往年轻工人的方向指，“你看他们都睡着了，其实是累垮了，上次台风有个小伙子连续搬了 12 小时行李，醒来后胳膊都抬不起来。”
风停后的清晨，李继业带着队伍返回板房区时，眼前的景象像场金属的葬礼。3 号宿舍整个翻扣在沙地上，钢骨架扭曲成麻花状，露出里面纠缠的电线和被褥；5 号办公室的铁皮墙被吹成弧形，监理日志的纸页在废墟里翻飞，墨迹被雨水泡成模糊的蓝；最远处的厕所被连根拔起，蹲便器像颗白色的牙齿嵌在礁石缝里。林晓的无人机残骸躺在沙堆上，镜头己经碎裂，像只失明的眼睛。
小张的笔记本电脑在废墟上开机时，屏幕上还残留着沙粒的划痕。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调出活动房的设计图纸：“抗风等级确实不够，”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哽咽，指着图纸上的 “0.55kN/m2 基本风压” 参数，“但实际台风的风压达到了 1.2kN/m2，是设计值的两倍多，”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新的加固方案，“必须用 H 型钢做基础，屋面板换成铝镁锰合金，成本会增加 60%，但至少能扛住 12 级风。”
王涛的保温杯往倒塌的板房钢柱上顿了顿，茶水在变形的金属上晕开片深色的痕。“公司刚来电，”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红头文件，字迹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同意追加加固资金，但要等一周才能运材料过来，” 他往临时安置点的方向指，“这期间只能住洞库，” 他的声音里带着愧疚，“发电机的柴油只够维持基本照明，水要靠船运，每天限量两升。”
没水没电的日子在潮湿的空气里蔓延，李继业的测绳往临时搭建的洗漱区一靠，排队的工人己经排到 30 米外。他往每个水桶上标了刻度，用红漆划出 5 升的界限：“先保证饮用和做饭，” 他的声音在铁皮桶的碰撞声里格外清晰，“洗漱用水要循环利用，擦完脸的水冲厕所。” 他往墙角的积水坑指，“过滤沉淀后可以用来拌水泥，不能浪费一滴。”
林晓带着女工人清理被水泡过的药品，风油精、驱蚊水和碘伏在防潮垫上排成整齐的列。“驱蚊贴还有 23 片，” 姑娘的指尖在清单上划过，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动，“风油精剩半瓶，不够用三天，” 她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个自制的防蚊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和薄荷，“这是老周教的法子，能管两小时，” 她的手臂上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疙瘩，“岛上的蚊子带疟原虫，必须做好防护。”
夜晚的洞库变成了蚊虫的乐园，应急灯的光晕里飞舞着无数细小的黑影，嗡嗡声像台劣质的发电机。老周往地上泼了圈柴油，用火柴点燃时，蓝色的火焰圈里噼啪作响，坠落的蚊子像下雨般密集。“这是当年油田工人的法子，” 老人的皱纹里沾着烟灰，往火堆里扔了把晒干的橘子皮，“烟能驱蚊，还能起点暖意，”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个烤红薯，“用炭火焖的，比压缩饼干强。”
小张的笔记本电脑在柴油灯的光晕里运行，屏幕上的 BIM 模型正在规划新的板房区。“己经和设计院沟通好，”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柴油味的沙哑，手指在键盘上划出抗风柱的位置，“每个单元用西个混凝土墩固定，屋面板加设防风夹，”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模拟动画，“在 12 级风作用下的位移量只有 3cm，” 他的声音里带着期待，“等新板房建好，我们再也不用天天搬家了。”
王涛的保温杯在新板房的地基上顿了顿，茶水在钢筋绑扎的图纸上晕开片深色的痕。“材料船明天就能到，” 他往李继业手里塞了份施工计划，“工人分成两班倒，24 小时不停工，” 他往临时洗漱区指，“刚运来了十桶纯净水，每人能分到两升，” 他的声音里带着欣慰，“公司还派了医疗队，给大家做体检，特别是检查有没有被蚊虫叮咬感染的。”
李继业的激光测距仪往新板房的钢柱上一靠，垂首度偏差只有 2mm，在规范允许范围内。他往施工队长手里塞了份《装配式活动房技术规程》，红笔在 “抗风等级应提高一级设计” 的条款下划出粗重的线：“这不仅是为了应付台风，” 他的声音在电焊机的嗡鸣里格外清晰，“是为了让大家能睡个安稳觉，” 他往远处的海平线指，“你看那艘船，载着新的发电机和净水设备，好日子快回来了。”
林晓的无人机在新建的板房区上空盘旋，平板屏幕上的三维模型正以绿色标注完工区域。“己经完成 30%，” 姑娘的指尖在触控笔上用力，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动，“抗风测试显示能承受 13 级风，” 她往李继业手里塞了张航拍图，新板房的蓝色屋顶在阳光下格外鲜艳，像片平静的海，“医疗组说我的红疙瘩快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喜悦，“等全部建好，我们要在院子里种驱蚊草，再也不用怕蚊子了。”
老周的烟斗往新板房的地脚螺栓上磕了磕，火星在崭新的螺帽上溅起细小的光点。他往李继业手里递了个烟荷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这是岛上采的，” 老人的皱纹里淌着欣慰的笑，“以后晚上抽烟时放上点，能驱蚊，” 他往加固过的屋顶指，“你看这彩钢板的搭接长度，比规范多了 10cm，就像给房子戴了顶结实的帽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豪，“我年轻时住过的工棚，要是有这条件，能少受多少罪。”
小张的笔记本电脑上，新板房的 BIM 模型正在演示台风来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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