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碑林博物馆的晨露还凝在石阶上时,苏瑶己站在那方唐代"归藏残碑"前。陆承宇昨夜送来的拓片在她手中微微发颤,与碑上"天枢"星位的刻痕严丝合缝。指尖抚过拓片边缘的朱砂印记,忽然想起他递来拓包时的模样——指腹沾着未干的墨汁,却小心翼翼避开了她的手。
"碑阴有字。"陆承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个裹着棉布的长匣,军绿色裤脚还沾着今早的草露,"我爷的老相识在博物馆工作,说这碑背面刻着星图,前几年修复时才发现。"
苏瑶绕到碑后,果然见斑驳的石面上刻着幅北斗七星图,"摇光"星的位置有处凹陷,形状与她从杜陵地窖带回的金丝完全吻合。陆承宇打开长匣,里面是副特制的拓印工具,牛角刮板磨得莹润,木槌柄缠着防滑的蓝布条。
"我姑连夜缠的,"他见她盯着布条出神,耳尖泛起红意,"说你上次磨破了手......"话音未落,碑顶突然落下几滴晨露,恰好打在星图中央,晕开片淡青色的水渍,隐约显出"紫微"二字。
拓到第三张时,苏瑶的手腕开始发酸。陆承宇忽然接过她手里的刮板,"我来吧,守陵人练的就是这力道。"他半蹲的姿势很稳,肩胛骨在深色衬衫下微微起伏,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发顶,浮起层浅金色的绒毛。
苏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他左耳后有颗极小的痣,像被星子不小心点在皮肤上。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见他手腕一斜,墨汁溅在指尖,他却先转头看她的拓片是否沾到污渍,慌乱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低头去擦指尖的墨,蓝布条蹭过皮肤,留下道浅蓝的印子,"我爷说,拓印时分心会遭天谴。"话虽如此,嘴角却悄悄扬起个浅弧。
整幅星图拓完时,日头己过辰时。陆承宇将拓片铺平在展柜台上,两人同时发现"天玑"星的位置缺了一角,形状与陈默持有的归藏盘残片完全吻合。"他果然来过。"苏瑶指尖点过缺角,想起洛阳古玩店老板的话,陈默的队伍正在往西安方向移动。
"我爷的日志里记着处'补星阁',"陆承宇忽然从帆布包掏出那本牛皮笔记本,纸页间夹着片压平的油松叶,"在终南山里,说那里藏着补全星图的法子。"他翻动纸页的手指顿了顿,停在某页边缘的小字上——"邵氏女,性温,善辨星图,惜......"后面的字迹被水洇了,只剩个模糊的"缘"字。
终南山的暮色漫过石阶时,他们己站在补星阁的残垣前。陆承宇从背包里摸出个黄铜罗盘,盘面刻着与残碑星图一致的刻度,"我爷说这是'定星盘',能感应陨星碎片的气息。"指针果然剧烈颤动,指向阁后那株三人合抱的古柏。
树洞里藏着个积灰的木盒,打开时飘出缕檀香,与贺兰山玄真秘府的气息如出一辙。盒内铺着褪色的蓝绸,裹着半卷唐代绢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归藏补遗》,字迹与邵康节布帛上的笔体隐隐相合。
"是邵家先祖写的!"苏瑶指尖抚过绢纸,上面记载着归藏盘的"七星补全术",需以双盘持有者的精血混合陨星粉末,才能补全星图缺角。她忽然注意到绢纸边缘有处牙印,形状与孩童的乳牙吻合,"这里有孩子的痕迹。"
陆承宇凑近细看,发现牙印旁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梧桐叶,"是守陵人的孩子。"他指着木盒底部的刻痕,"我爷说,民国时补星阁住着对守碑的夫妻,生了个女儿,后来......"他忽然住了口,从包里掏出个铁皮饼干盒,"先吃点东西,天黑透了不好走。"
饼干盒里是切成小块的锅盔,夹着腊牛肉。陆承宇递来的那块刚好去掉边缘的硬壳,"我姑说,你不爱吃太硬的。"苏瑶咬下去时,忽然尝到点熟悉的甜味,想起洛阳那包炒花生,原来他记得她随口说的话。
夜色漫上山谷时,他们在补星阁的石桌上铺开绢纸。陆承宇的定星盘与苏瑶的归藏盘残片在月光下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按绢纸记载,需将两人的指尖血滴在星图缺角处,再覆以陨星粉末。
"我来。"陆承宇刚要咬破指尖,被苏瑶按住手腕。他的脉搏在她掌心突突跳动,像藏着颗不安分的星子,"绢纸说'双契者,血相融',一起。"她垂眸咬破指尖时,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顶,温柔得像山间的晚风。
两滴血落在拓片上,竟自动汇成个完整的星芒。陆承宇撒上陨星粉末的瞬间,补星阁突然亮起青光,古柏的枝干在月光下投射出完整的星图,缺角处赫然出现陈默残片的虚影,正往终南山深处移动。
"他在找'镇星坛'。"陆承宇的定星盘指针指向西方的太乙峰,"我爷说那里有唐代的祭坛,藏着最后一块陨星碎片。"他忽然将自己的罗盘塞进苏瑶手里,"这个你拿着,盘心嵌着归藏盘的残屑,能感应戾气。"
下山的路比来时难走。陆承宇走在前面开路,军用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每走十步就回头看她一眼,像在确认星子是否还在轨道上。经过一处陡坡时,他忽然蹲下身,"我背你吧,这坡滑。"
苏瑶刚要拒绝,就被他不由分说背起。他的肩膀不算宽厚,却稳得惊人,隔着衬衫能感觉到他后背的温度。她忽然想起洛阳那夜他护在她身前的模样,原来有些守护,从不需要刻意言说。
"你姑......好像很了解我?"苏瑶的下巴轻轻蹭过他的发顶,闻到淡淡的松针香。
陆承宇的脚步顿了顿,"我爷的日志里记了很多......关于邵家姑娘的事。"他忽然轻笑出声,"他说你姑奶奶当年总嫌他拓片力道太重,就像你今早笑我似的。"
月光透过树梢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梧桐叶印记在夜色中连成细小的光链。苏瑶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日志里的字迹,那些代代相传的习惯,都是时光埋下的伏笔,等在某个月色正好的夜晚,悄然绽放。
回到西安城时,天己微亮。陆承宇的越野车停在碑林博物馆后门,引擎盖上放着个保温桶,是他姑凌晨送来的羊肉泡馍。"我爷说,补完星图要吃点热汤面,不然会着凉。"他给她掰馍时,指尖的墨渍还没洗干净,却把馍掰得细碎均匀。
苏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跨越千年的寻找,或许从不是为了归藏盘本身。那些藏在残碑拓片里的心意,那些融在指尖血里的默契,才是时光真正想让他们找到的东西。
陆承宇忽然抬头,撞进她的目光里。两人都愣了愣,随即像被晨露打湿的星子,悄悄垂下眼帘。远处的终南山在晨光中舒展轮廓,太乙峰的方向浮着层淡紫色的云,像在预示着什么,又像在守护着什么。
保温桶里的羊肉汤冒着热气,混着掰碎的馍香,在寂静的清晨漫出很远。苏瑶忽然想起绢纸末尾的话:"归藏有道,相遇有时,心契者,不惧星移。"或许从她接过那副绣着星图的手套开始,有些约定就己在血脉里生效,沿着时光的轨迹,慢慢走向圆满。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墓盘诡事归藏寻踪》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TYU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