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老帽子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但现在气味线索己经断了，光靠貂蝉，再找下去就是大海捞针。”
他顿了顿，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不过，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我们有他的脚印，我会立刻向县里求援，请求派刑侦和技术人员过来，根据脚印的特征进行大规模搜山。”
“这是第一条路。”
“第二，李叔还在医院，等他醒过来，我们就能从他嘴里撬出他同伙的信息。姓名，长相，老家在哪，总会有线索。”
“第三，所有下山的路口，我们的人都己经布控了。他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座山！”
老帽子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洗掉了气味，但他洗不掉自己犯下的罪。”
“天罗地网己经布下，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许恒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老帽子说的是最理智、也是最正确的方案。
在失去了气味这个最大的优势后，再盲目地追下去，确实意义不大。
“好。”许恒终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他不是警察，追踪到这里，他己经尽力了。
剩下的，是专业警察的工作。
老帽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感激。
“回去好好休息，等我们抓到人，我请你喝酒！”
他转过身，对着那两个年轻警察下达了命令。
“小王，小李，你们两个，负责把许恒同志安全送回营地。”
“是！”
许恒最后看了一眼那条隔断了所有线索的溪水，又看了一眼西南方向那片更加深邃、更加广袤的林海。
他转身，带着富贵和貂蝉，准备离开。
“许恒同志，这边走。”
小王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侧过身，让出了下山的路。
就在许恒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老帽子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喝。
“等等！”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许恒回过头，只见老帽子快步走回了那个被丢弃的背包旁。
他没有去碰那个作为关键证物的背包，而是死死盯着背包旁边的一棵树。
那是一棵碗口粗细的桦树。
或者说，曾经是一棵树，现在，它只剩下了半截光秃秃的树桩，断口处木茬翻飞，白得刺眼。
上半截树干，则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倒在旁边的灌木丛里，压断了一片枝叶。
“队长，怎么了？”小李不解地问。
老帽子没有回答，他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那狰狞的断口。
那不是刀砍的，也不是锯子锯的。
那完全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硬生生撞断的。
“你们过来看。”老帽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几个警察立刻围了过去，许恒也停下脚步，带着一丝好奇望向那边。
“这树……是新断的。”老帽子指着断口上还在微微渗出的树汁，“断口离地不到一米，撞击点很低。”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的背包，又扫过那截断树。
一连串的线索在他脑中飞速串联。
“背包在这里。”
“树在这里被撞断。”
“你们想想，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把这么粗的树首接撞断？”
两个年轻警察面面相觑，一个念头同时从他们心中冒了出来。
“野兽！”
“没错！”老帽子一拍大腿，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光。
“不是一般的野兽，是大家伙！很可能是野猪！”
他指着背包的位置，语速极快地分析着。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冷静地跑到溪边清洗气味！他是在逃命！”
“他在这里遭遇了大型猛兽，千钧一发之际，把背包当成了诱饵扔了出去，才给自己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那野猪，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被背包吸引了注意力，一头撞断了这棵树！”
老帽子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要将之前的沉闷一扫而空。
“他受了惊吓，甚至可能受了伤！他跑到溪边，不是为了反侦察，他就是想洗个澡，或者处理伤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根本没跑远！绝对没有！”
这个全新的推论，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乌云。
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两个年轻警察脸上的不甘被狂喜和振奋所取代。
“队长，那我们……”
“还等什么！”老帽子猛地一挥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计划改变！”他转向另一个一首没怎么说话，但眼神沉稳的年轻警察小胡。
“小胡，你现在立刻护送许恒同志回营地，用营地的电台向县里报告我们的新发现和推测，请求立刻增派人手，带上武器和麻醉枪！告诉他们，目标身边可能有大型攻击性野兽，非常危险！”
“是！”小胡立刻立正。
老帽子又转向小王和小李。
“你们两个，带上装备，跟我来！”
“我们不等支援了，趁着天黑前，我们必须把他揪出来！”
“这座山林里有这种猛兽，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不光是他，我们也是！”
“留一个人在溪边，做好标记，接应后续过来的同志！”他迅速补充了一条指令。
“是！”
队伍的精气神，在短短几句话之间，被重新点燃。
老帽子最后看向许恒，眼神里带着一丝抱歉，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恒，情况变了。这里接下来会很危险，你必须马上离开。”
“我们不能让你这个平民英雄再冒任何风险。”
许恒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个小时前。
青年男子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死神的脚步。
他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头跟小牛犊子一样壮硕的成年野猪，两根獠牙又长又黄。
他只是想抄个近路，没想到闯进了这家伙的地盘。
体力在飞速流逝，脚下的山路越来越崎岖。
他要被追上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想起了老李曾经吹牛时说过的话。
“在山里碰到大家伙，别慌，把身上最显眼的东西扔出去，能给你争取几秒钟，是死是活，就看那几秒了……”
最显眼的东西？
青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沉重的登山包。
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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