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元年 十月廿二 晴(燥热)
西行官道,某处荒坡
风,像刚从火炉里扒拉出来的铁砂子,刮在脸上生疼。举目望去,天地一片枯黄。官道两旁的田地咧着干渴的大嘴,裂缝能塞进小孩的拳头。远处稀疏的林子,叶子蔫头耷脑,蒙着厚厚的灰。空气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焦糊味儿。
“水…水快没了…” 石兰的声音干涩,她清点着最后几个水囊,眉头拧成了疙瘩。豆子的妹妹小花,小嘴干裂起皮,蔫蔫地靠在石兰腿边。
所有人的嘴唇都像久旱的河床。绝望的气息,比马匪的刀光更无声,也更沉重地压了下来。
我骑上队伍里的瘦马上(张什长“借”的),沿着附近队伍东南西北绕了很大一圈,终于在西北方向,面板里天气后面的空气湿度从18%跳到了26%。就在西北方向约三里处,一个不起眼的山坳从地形偏低,应该就是那里,“停!” 我勒住马缰,声音不大,却让疲惫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我,带着最后的希冀。
“陈老,周先生,” 我指向西北,“那边山坳。可能有水脉。劳烦你们带人去看看,按之前说的法子找。”
陈郎中浑浊的老眼一亮,立刻招呼几个手脚麻利的汉子:“走!带上家伙!按神女娘娘教的,看低洼处、看裂缝走向、看鸟雀落点!”
周秀才连忙掏出他的宝贝本子,边跑边记:“十月廿二,神女感湿气,指西北山坳寻水…”
队伍暂时停下休整。聂隐娘无声无息地攀上一块高岩,独臂按刀,鹰隼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滚烫的荒野。满福躺在担架上,看着弟弟满仓焦急地舔着干裂的嘴唇,瓮声瓮气地骂:“没出息!省着点唾沫!等找到水,哥给你灌个饱!约莫半个时辰后。
“水!找到水了!神女娘娘!是水!活水!” 陈郎中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伴随着几个汉子狂喜的呼喊,从山坳方向远远传来!
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整个队伍瞬间沸腾了!疲惫一扫而空,人们欢呼着,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山坳涌去!
那是一个极隐蔽的、被几块巨大风化岩半掩着的山体裂缝。一股只有手腕粗细、却清澈无比的泉水,正汩汩地从石缝里渗出,在下方形成一个小小的、不足脸盆大的水洼!水流缓慢,但对濒死的旅人来说,无异于琼浆玉液!
“排队!排队!听石兰和陈老的!省着用!先给伤员和孩子!” 我大声维持着秩序,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面板的湿度预警,配合地理知识,再次救了大家!
众人小心翼翼地用能找到的所有容器——破瓦罐、竹筒、甚至卷起的树叶——排队接水。每一滴都珍贵无比。陈郎中指挥着在泉水下方挖了个浅坑,用碎石围起来,尽量蓄水。周秀才则蹲在旁边,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这“神迹”般的发现,嘴里念念有词:“…石隙渗泉,清冽甘甜,神女感天应地,于绝境中得生机…”
因水源的到来而活泛了些许。石兰正指挥妇人小心地分水、烧开。周秀才拿着他的宝贝本子,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个人的“工分”和领取的水量。聂隐娘抱着刀,靠在一辆板车旁假寐,但耳朵警觉地捕捉着西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我正要坐下歇口气,负责外围警戒的豆子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白得像纸:“神女…神女娘娘!沙…沙丘后面…有死人!好…好多血!”
心猛地一沉。聂隐娘瞬间睁眼,如同蓄势的猎豹,无声地跟在我身后。几个汉子也抄起家伙,警惕地随我冲向豆子所指的方向。
绕过一座巨大的沙丘,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伤口狰狞,皆是一击毙命,手法狠辣精准。沙地被血浸透成暗褐色。一辆彻底散架的华贵马车残骸歪在一边,和拉车的枣红色骏马匹奄奄一息。
“清理一下,看有没有活口。”聂隐娘声音冰冷,目光锐利地扫过尸体和周围环境。
汉子们忍着恶心翻动尸体。突然,满仓在马车残骸最深处、一堆压塌的锦缎下,发出一声惊呼:“这…这还有个喘气的!”
众人合力搬开沉重的碎木和锦缎。一个少年蜷缩在下面,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如金纸,胸口插着半截折断的箭杆,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锦袍早己被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本色,但领口袖缘隐约可见繁复精密的银线刺绣,腰间一块碎裂的羊脂玉佩,温润的光泽在血污下依然刺眼。这绝非寻常人家子弟!
“小心点!抬出来!”我急声道。聂隐娘蹲下身,两指探向少年颈侧,又快速检查了他胸口的箭伤和身上其他伤口,眉头紧锁:“箭伤很深,断在肺腑附近…肋骨断了三根…失血太多…活不过今夜。”
“救!”只有一个字,语气不容置疑。袖中的小红薯硌得我生疼。石头的脸和眼前这张毫无血色的少年面孔在脑海中重叠。我不能看着又一个生命在眼前消逝,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
聂隐娘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迅速指挥人用门板做了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将少年抬回营地避风处。陈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看到伤势也倒吸一口凉气。清洗伤口,用烈酒消毒,拔箭,上药,包扎…每一步都伴随着少年无意识的痛苦抽搐和低低的呻吟。
入夜,寒风刺骨。我守在篝火旁,看着陈郎中给少年灌下吊命的参汤。他烧得滚烫,嘴唇干裂,断断续续地呓语,破碎的音节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父…父王…”
“神…神女…西北…”
“…不能…”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父王…西北…这人是…皇子提到西北应该是秦王世子 根据之前大伯的叙述,从年龄来看应该是萧玄宸!那他说的 不能!不能干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还是…冲着我来的?这“偶遇”是精心设计的陷阱?无数念头在脑中翻腾,恐惧和猜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脑海翻滚。乱世之中,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尤其牵扯到夺嫡的龙子凤孙!
聂隐娘目光与我短暂交汇。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凝重和无声的询问。我几不可察地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周秀才也凑了过来,看着昏迷少年那即使狼狈也难掩贵气的面容和衣饰,又看看他腰间的玉佩(虽然被血污覆盖,但形制非凡),眉头紧锁,凑到我身边低声道:“乡君…此人…恐非池中之物啊。这气度,这佩饰…怕是王孙公子落难…”
我装出懵懂又担忧的样子:“王孙公子?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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