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 聂隐娘的声音冰冷刺骨，瞬间传遍队伍！
“抄家伙！” “护住神女和老弱！” 满仓和大山叔的吼声几乎同时响起！
训练有素的汉子们反应极快！无需更多命令，按照聂隐娘连日来近乎苛刻的操练，瞬间以三人为一组背靠背结成小阵！十个小阵又隐隐呼应，构成一个粗糙却紧密的防御圆环！锄头、削尖的硬木棍、柴刀、甚至几把从马匪处缴获的豁口腰刀，齐刷刷地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老弱妇孺则被迅速推向河床边缘几块巨大的风化岩后，石兰像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将小花和几个最小的孩子死死拢在身后。担架上的满福也挣扎着摸到了身边一根粗木棍，眼神凶悍。
我心脏狂跳，被满仓和两个汉子护在防御圈相对靠后的位置，目光死死盯住拐角。
尘土飞扬中，七八个骑匪如同嗜血的鬣狗，正疯狂围攻一个落单的身影！那人骑着一匹神骏异常的枣红马，马儿浑身浴血，左冲右突，悲鸣连连。马上少年身形挺拔，一柄长剑舞得银光泼洒，剑势凌厉刁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杀伐果断！剑光过处，必带起一蓬血雨和匪徒的惨嚎！然而匪徒人多势众，配合默契，刀枪棍棒从西面八方招呼，少年左肩己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右腿也被狼牙棒的倒刺撕下一片皮肉，鲜血浸透了下裳，动作明显迟滞，险象环生！
“好俊的身手！” 趴在我旁边岩石上的大山叔忍不住低喝，随即又急道，“可惜被围死了！那马不行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身材格外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悍匪（匪首），见久攻不下，眼中凶光一闪！他猛地虚晃一刀逼开少年正面，自己却策马一个急转，竟朝着我们防御圈外围、一个因为惊吓过度而呆立在路中间的大山村孩子（狗剩）猛冲过去！沉重的鬼头刀高高扬起，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狞笑着劈向那吓傻的孩子头顶！
“狗剩——！” 孩子的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距离太远，防御圈的人根本来不及救援！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流星，带着决绝的狠厉，从防御圈中猛地窜出！是阿元！
他根本没看那劈向自己的刀光剑影，眼中只有那个吓傻的孩子！他右臂有伤，竟将手中那根沉重的硬木棍当作标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那挥刀的匪首！木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砸在匪首持刀的手腕上！
“啊！” 匪首吃痛，刀势一偏，擦着狗剩的头皮砍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然而，就在阿元掷出木棍、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侧面一个一首伺机而动的精瘦匪徒眼中凶光爆射！他如同毒蛇出洞，手中一柄淬了蓝光的短匕，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刺向阿元毫无防备的右肋！
“阿元小心！” 我失声惊呼，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阿元反应快到极致！他拧身闪避，但终究慢了一线！
“嗤啦——！”
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右臂的粗布衣袖，带起一溜血珠！伤口不深，却火辣辣地疼！
剧痛非但没有让阿元退缩，反而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他眼中寒芒暴涨，如同被激怒的猛虎！在匕首划过手臂的刹那，他竟不退反进，左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扣住了那匪徒持匕的手腕！同时右腿如同钢鞭，带着风雷之势，狠狠扫在那匪徒支撑腿的膝盖外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 那匪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身体瞬间失衡！
阿元借着拧身之力，左手猛地一拉一扭！同时右肘如同重锤，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在那匪徒的太阳穴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那匪徒的惨嚎戛然而止，眼珠暴突，哼都没哼一声，像截烂木头般软倒下去，抽搐两下便不动了！整个过程快如雷霆，狠辣果决！
“杀——！” 阿元这悍勇无匹的反杀，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防御圈内的汉子们被彻底点燃了血性！
“三人一组！杀！” 聂隐娘冷冽的命令如同冰水浇在烈火上，瞬间引导了沸腾的杀意！
汉子们怒吼着，按照平日操练，如同一个个紧密咬合的齿轮，悍然迎向因阿元反杀而出现混乱的匪徒！
满仓小组冲在最前！一人手持长柄锄头，奋力格挡开正面劈来的马刀！另一人矮身突进，柴刀狠辣地斩向马腿！第三人则抓起地上的碎石，看准空隙狠狠砸向马背上匪徒的面门！配合默契，攻防一体！
另一个小组对付一个使狼牙棒的悍匪。一人用粗木棍死死架住砸下的狼牙棒，震得虎口崩裂也不退！另一人趁机滚地靠近，锋利的柴刀狠狠砍在匪徒毫无防护的小腿上！第三人则从侧翼突袭，削尖的木棍狠狠捅向匪徒的腰眼！
匪徒们虽然凶悍，骑术也精，但面对这种三人一组、攻守兼备、悍不畏死的紧密配合，瞬间陷入了泥潭！他们的个人武勇被分割、被限制，顾此失彼！不断有匪徒被砸下马背，随即被数把简陋却致命的武器淹没！
那被围攻的少年压力骤减，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强忍伤痛，剑势陡然变得凌厉无匹，如同出闸的猛虎，配合着聂隐娘精准射出的冷箭（她不知何时己夺过一把猎弓），瞬间又结果了两个离他最近的匪徒！
匪首（刀疤脸）见势不妙，又惊又怒！他手腕被阿元砸伤，眼看手下折损大半，知道今天踢到了铁板！他怨毒地瞪了一眼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立如松的阿元，又狠狠剜了一眼被严密保护在圈中的我，怪叫一声：“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虚晃一刀，带着仅剩的三个心腹，狼狈不堪地调转马头，朝着河床下游没命地逃窜而去！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河床上只留下五具血肉模糊的匪徒尸体，还有那匹重伤的枣红马，倒在血泊中痛苦地抽搐着，眼看是不活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汉子们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彼此身上溅到的血迹，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难以置信——我们赢了！靠着紧密的配合，打赢了凶悍的骑匪！
我快步走到阿元身边，看着他右臂衣袖被划渗出的血迹，心有余悸：“你的伤…”
阿元活动了一下手臂，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露出一丝带着血腥气的笑容：“皮肉伤，无碍。那孩子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看向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依旧吓得瑟瑟发抖的狗剩，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看着他那染血的衣袖和依旧挺拔的身影，再回想他刚才那不顾自身安危、如同本能般扑出去救人的决绝，以及反杀时的狠厉精准…我心中最后那点因他身份而产生的疑虑和戒备，如同阳光下的薄冰，彻底消融了。一个能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用身体去挡刀、去救一个素不相识孩子的人，无论他背负着怎样的身份和秘密，其本性深处，必有不容践踏的光明与底线！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聂隐娘无声地走了过来，冷冽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和逃窜匪徒消失的方向，最后落在阿元受伤的手臂上，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一个刚断气不久的匪徒，翻看着他布满老茧却并不算特别粗糙的手掌，又捏了捏匪徒胳膊上的肌肉，眉头微蹙。
“怎么了，隐娘？” 我注意到她的动作。
“这些匪徒，” 聂隐娘站起身，声音低沉，“筋骨强健，面色红润，不像长期缺粮的流匪。尤其这几个…” 她用脚尖点了点两个刚被他们杀死的匪徒，“身上还有刚吃过干粮的味道，精力充沛得很。”
阿元也走了过来，忍着伤口的疼痛，蹲下查看，认同道：“没错。而且他们用的马，虽然比不上我那匹…但也算膘肥体壮，不是饿瘦的样子。逃走的匪首，身上还带着酒气。”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这架势，他们的老巢…离此不远！而且，存粮必定不少！”
聂隐娘的目光与我交汇，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无声的、却足以燎原的火焰。她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端了它！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看看身后疲惫却因胜利而士气高昂的队伍，看看担架上因激动而脸色潮红的满福，再看看陈老郎中清点着所剩无几的药粉时那忧心忡忡的脸…
粮食！药品！安全的休整地！这些都是我们继续西行、活下去不可或缺的东西！与其在这荒野中苦苦挣扎，等着被下一波匪徒或饥饿击垮，不如主动出击！以战养战！
“好！”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趁他们刚吃了败仗，惊魂未定！端了他们的老窝！把粮食抢过来！把我们的活路…抢出来！”
我的目光扫过聂隐娘冷冽如刀的脸，扫过阿元因失血略显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脸，最后落在大山叔、满仓等一众汉子们那因战斗而充血、此刻更因这大胆计划而燃起熊熊火焰的眼睛上。
“隐娘，阿元，大山叔，满仓！周秀才，满福 过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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