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被赶出王府后,淮暮雪在晋王府的日子,明显好过了许多。
那些原本对她冷嘲热讽、阳奉阴违的下人,如今见了她,都收敛了许多,脸上多了几分恭敬和畏惧。
虽然依旧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她一个卑贱宫女如何得到王爷的青眼,但至少没人再敢明着刁难她。
淮暮雪对此心知肚明,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施稞隋那不动声色的一句话,或者说,一个决定。
她对这位盲眼王爷,越发敬畏,也越发看不懂。
他明明冷漠疏离,心思深沉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却会在她被欺负时,不动声色地为她出头。
这种矛盾,让淮暮雪对他产生了更复杂的情感。
日子在平静中悄然流逝,秋意渐浓,王府里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
这日清晨,淮暮雪正伺候施稞隋用早膳,福伯突然走了进来,对着施稞隋恭敬地行了一礼。
“殿下,府里的一些药材和布料用得差不多了,老奴想去街市上采买一些,不知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施稞隋放下手中的玉筷,声音平淡:“按往常的规矩办即可,不必请示。”
“是。”福伯应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今日采买的东西有些多,老奴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想……想请一位伶俐些的下人随行帮忙搭把手。”
施稞隋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你看着安排便是。”
“谢殿下。”福伯谢过,目光不经意地在淮暮雪身上扫过,然后说道,“老奴看淮暮雪这几日做事还算稳妥,人也还算伶俐,不知殿下可否让她随老奴一同前往?”
淮暮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福伯。
让她去采买?
她可是个路痴啊!而且对京城的街市一无所知,去了怕是只会添乱吧?
她刚想开口推辞,却听到施稞隋开口了。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淮暮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施稞隋,他为什么会同意?
施稞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蒙着素绸的“视线”转向她的方向,语气平淡:“出去见识见识也好,省得总像只井底之蛙。”
淮暮雪:“……”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被人说成井底之蛙,还是有点不爽啊!
不过,能有机会走出这座如同牢笼般的王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淮暮雪心里还是有些小兴奋的。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从未真正走出过王府的大门呢。
“还愣着干什么?”福伯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催促,“还不快谢过王爷?”
“哦,是!谢王爷恩典!”淮暮雪连忙反应过来,对着施稞隋行了个礼。
施稞隋没有再说话,重新拿起玉筷,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早膳,仿佛刚才的决定,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淮暮雪却能感觉到,他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意。
或许,这也是他的安排?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不管是不是,能出去看看,总是好的。
吃过早膳,淮暮雪跟着福伯,换上了一身相对普通的青色布衣,跟在福伯身后,走出了晋王府的大门。
当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时,淮暮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座富丽堂皇却又压抑沉闷的王府,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里面每个人的自由和意志。
而此刻,她终于暂时逃离了它的掌控。
“走吧。”福伯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哦,来了。”淮暮雪收回目光,快步跟上福伯的脚步。
王府外,是一条宽阔的街道,铺着平整的青石板。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牌匾各异,充满了古色古香的韵味。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叫卖声、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充满活力的市井交响曲。
这就是古代的京城吗?
淮暮雪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就像一个刚进城的乡下姑娘,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这是……糖画?”她看到一个小贩正在用融化的糖汁,在石板上画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嗯,是糖画。”福伯看了一眼,淡淡道,“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哦,好。”淮暮雪恋恋不舍地跟着福伯往前走,眼睛却依旧东张西望。
她看到了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威武将军,看到了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小姐,看到了街边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述着精彩的故事……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而有趣。
原来,古代的生活,是这个样子的。
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只有宫廷争斗和江湖恩怨,更多的,是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平凡与热闹。
“福伯,您看那个!”淮暮雪指着不远处一个杂耍班子,兴奋地小声说道,“他们在耍大刀呢!好厉害!”
只见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手里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动作虎虎生风,引得周围的观众阵阵叫好。
福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着脸:“专心点,我们是来采买东西的,不是来看热闹的。”
“哦。”淮暮雪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那个杂耍班子。
福伯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暗暗摇头,却也没有真的生气。
他在晋王府待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勾心斗角和虚伪客套,像淮暮雪这样,还保留着几分纯真和鲜活的女孩子,己经很少见了。
或许,让她出来走走,对她,对殿下,都不是什么坏事。
两人先去了一家药材铺。
福伯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
“福伯,今日需要些什么?”
“照旧,”福伯淡淡道,“给我来一些上好的当归、黄芪、党参,再拿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都要最好的。”
“好嘞!”老板应着,熟练地开始称药、打包。
淮暮雪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那些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药材。
有带着泥土气息的根茎,有干枯的花草,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虫子的东西。
“福伯,这个长得像虫子的是什么啊?”她指着一味药材,小声问道,眼神里满是好奇。
福伯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冬虫夏草,是极好的滋补药材,对殿下的身体有益。”
“哦,原来是这样。”淮暮雪恍然大悟,心里暗暗记下,以后或许能用得上。
老板很快将药材打包好,递给福伯。福伯接过,付钱时,手指不经意地在柜台边缘敲了三下,节奏轻快。老板眼皮微抬,不动声色地回敲了两下,声音更轻,像掸去灰尘。
淮暮雪只顾着看药材,没留意这细微的互动。
离开药材铺,两人又去了布料铺。
刚进门,淮暮雪就被眼前五颜六色的布料吸引了。
有流光溢彩的云锦,摸上去丝滑柔顺;有素雅的棉布,带着质朴的纹理;还有绣着精致花纹的绸缎,一看就价值不菲。
“哇,这些布好漂亮啊!”淮暮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块水绿色的丝绸,触感冰凉滑腻,“做衣服一定很好看。”
福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些都是给府里人做冬衣用的,你若喜欢,回头让针线房给你也做一件。”
淮暮雪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有衣服穿,不敢麻烦。”
她现在身份低微,可不敢有这种奢求。
福伯也没再坚持,开始和掌柜的挑选布料,报着各种尺寸和花色,大多是素净沉稳的颜色,想来是给施稞隋和府里的管事们用的。淮暮雪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勾勒着施稞隋穿上这些颜色衣裳的模样——他肤色本就白皙,穿月白会显得清冷出尘,着墨黑则添几分矜贵威严,想来无论什么颜色,穿在他身上都该是极好看的。
正想着,鼻尖忽然萦绕起一股甜香,清甜不腻,勾得人舌尖发馋。淮暮雪循着香味望去,只见布料铺斜对面有家糕点铺,幌子上写着“李记桂花糕”,门前排着不长的队伍,蒸笼掀开时腾起的白气里,都裹着桂花的甜香。
“福伯,那边好像在卖桂花糕。”她忍不住又小声提醒,眼睛亮晶晶的,像被香味勾住的小馋猫。
福伯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见队伍不长,便道:“等买完布料,去给你称两斤。”
淮暮雪眼睛更亮了,连忙道谢:“谢谢福伯!” 方才看杂耍时被按下去的雀跃,这会儿全写在了脸上,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选完布料付了钱,福伯拎着两大包东西,带着淮暮雪往糕点铺走去。排队时,淮暮雪看见旁边有个卖糖画的小摊,一个老师傅正用融化的糖稀在青石板上勾勒,转眼间就画出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引得围观的孩童拍手叫好。她看得入了神,首到福伯叫她才回过神。
“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觉得那个糖画好神奇,像变魔术一样。”
福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淡淡道:“不过是些讨小孩子欢心的玩意儿。” 话虽如此,等买完桂花糕,却绕到糖画摊前,对老师傅说:“来只兔子。”
淮暮雪愣了愣,看着老师傅灵巧的手上下翻飞,很快一只憨态可掬的糖兔子就做好了,用竹签挑着递过来。福伯接过来,转手递给她:“拿着吧。”
“给我的?”淮暮雪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碰到温热的竹签,心里也暖烘烘的,“谢谢福伯!”
福伯“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嘴角却悄悄弯了弯。这丫头虽然有时咋咋呼呼,但那份鲜活气,倒比府里那些精于算计的人顺眼多了。
两人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些笔墨纸砚和府里用的清洁用具。淮暮雪帮着拎些轻的东西,一路走一路看,叽叽喳喳地跟福伯说个不停。
“福伯您看,那个捏面人的师傅好厉害,捏的小人儿跟真的一样!”
“前面那个茶馆里好像在说书,好多人围着听呢!”
“哇,那只小狗好可爱,毛卷卷的!”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小姑娘特有的活泼,像一串珠子落在玉盘上,叮当作响。福伯起初只是偶尔应一声,后来也忍不住听她说,有时还会顺着她的话解释两句。
“那是京里有名的张捏面,他捏的前朝美人图,曾被先帝赏过银子。”
“茶馆里说的是《三国》,那说书先生嘴皮子利落,故事讲得活泛。”
“那是西域进贡的卷毛犬,京里只有几家勋贵养着。”
淮暮雪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自己像翻开了一本活生生的古代百科全书,那些曾经只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名词,此刻都有了鲜活的模样。她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闲漫步,有的为了一文钱讨价还价,有的对着路边的花花草草驻足微笑,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或许就是这份热气腾腾的烟火气。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一处热闹的市集。这里摊位密集,卖什么的都有,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针头线脑、古玩字画……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淮暮雪被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位吸引了。摊主是个老婆婆,摊位上摆着些木雕的小玩意儿,有花鸟鱼虫,还有各种小动物,雕工不算精致,却透着一股质朴的可爱。
其中一个木雕的小兔子,耳朵长长的,眼睛圆圆的,虽然线条简单,却莫名透着几分灵动,像极了刚才福伯给她买的糖兔子。
“婆婆,这个小兔子多少钱?”淮暮雪拿起木雕,轻声问道。
老婆婆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说:“小姑娘好眼光,这是老婆子亲手雕的,给五个铜板就行。”
淮暮雪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木雕放回摊位,小声道:“那我再看看。”
正准备离开,福伯却从钱袋里拿出五个铜板递给老婆婆,拿起那只木雕兔子,塞到淮暮雪手里:“喜欢就拿着吧。”
“福伯,这……”淮暮雪有些犹豫,手里的木雕虽然不值钱,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拿着吧,”福伯语气平淡,“也算没白出来一趟。”
淮暮雪握紧手里的木雕,指尖能感受到木头的纹理和温度,她用力点了点头:“谢谢福伯!”
两人继续往前走,福伯又买了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说是给厨房添些食材。淮暮雪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桂花糕,口袋里揣着木雕兔子,心里像揣了块蜜糖,甜丝丝的。
她忽然想起刚穿越过来时,被扔进棺材里的恐惧和绝望,那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根本没想过还能有这样悠闲地逛集市的日子。虽然在晋王府的日子依旧如履薄冰,但至少,她活下来了,还能看到这样鲜活的世界。
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前面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淮暮雪好奇地踮起脚尖,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却被人群挡住了视线。
福伯皱了皱眉,拉着她往后退了退:“别凑这个热闹,我们走另一边。”
淮暮雪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地跟着福伯绕开人群。走过街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人群中间好像躺着一个人,旁边还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不少。原来这古代的市井,也并非只有热闹和祥和,还有着她看不见的阴暗和危险。
就像晋王府,表面上富丽堂皇,规矩森严,暗地里却处处是刀光剑影,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在想什么?”福伯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问道。
“没什么,”淮暮雪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觉得……这里虽然热闹,但好像也挺危险的。”
福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世上,哪里不危险?王府里有王府里的危险,市井有市井的危险,关键是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淮暮雪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哪里都有危险,她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地活下去,保护好自己。
两人买完东西,开始往回走。此时日头己经偏西,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些,阳光透过两旁的屋檐,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淮暮雪拎着东西,跟在福伯身后,脚步有些沉重。逛了大半天,她早就累了,脚上也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隐隐作痛。但她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坚持。
福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累了?”
淮暮雪摇摇头:“不累。”
福伯看了看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蹒跚的脚步,没再追问,只是放慢了脚步,还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桂花糕袋子:“我来拎吧。”
“谢谢福伯。”淮暮雪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心里对福伯又多了几分感激。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和谐。
快到晋王府时,淮暮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道:“福伯,我们今天出来采买,殿下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总觉得施稞隋不是个喜欢别人擅自做主的人,虽然是福伯提议的,但万一他觉得自己贪玩,耽误了正事,那可就糟了。
福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殿下让你跟我出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用担心。”
淮暮雪还是有些不安,但也不好再问,只能把这份担忧压在心底。
回到王府时,天己经快黑了。
两人把采买的东西交给下人,福伯便去复命了。淮暮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一进门就瘫倒在床,累得不想动。
她把那只木雕兔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又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桂花的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温暖的味道,驱散了些许疲惫。
她边吃边回想今天在街市上的见闻,那些热闹的场景,有趣的人和事,还有福伯偶尔流露出的善意,都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或许,这个古代世界,也并非全是冰冷和危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淮姑娘,殿下让你过去一趟。”
淮暮雪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跟着小丫鬟来到施稞隋的书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施稞隋翻书的声音。他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依旧蒙着素绸,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殿下,淮暮雪来了。”小丫鬟轻声禀报。
施稞隋放下手里的书,声音平淡:“嗯,你下去吧。”
小丫鬟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淮暮雪和施稞隋两个人。
淮暮雪紧张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今天出去,看到了什么?”施稞隋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淮暮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连忙组织语言,把今天在街市上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药材铺到布料铺,从杂耍班子到糖画摊,还有那个热闹的市集,以及她买的桂花糕和木雕兔子。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像个急于分享趣事的孩子。
施稞隋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淮暮雪说完,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更慌了,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奴婢……奴婢没有耽误正事,就是跟着福伯看了看。”
施稞隋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书房里的紧张气氛。
“本王又没说你耽误了正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听起来,倒是挺热闹的。”
淮暮雪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不生气?
“是、是啊,”她连忙点头,“街上可热闹了,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好多有意思的人。”
“哦?”施稞隋似乎来了兴趣,“那你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什么?”
淮暮雪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最有意思的是……那种感觉。就是街上的人,不管是富贵的还是贫穷的,都在认真地生活,努力地活着,那种热气腾腾的感觉,很让人觉得……安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施稞隋沉默了,似乎在回味她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是吗?那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淮暮雪抬起头,看着他蒙着素绸的脸,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看似冷漠的王爷,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他虽然身处高位,被黑暗和阴谋包围,但或许,他也渴望着那份简单而温暖的烟火气。
“殿下若是喜欢,以后……以后有机会,奴婢可以把看到的都告诉殿下。”淮暮雪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怎么敢跟殿下说这种话?
施稞隋却没有生气,反而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好啊。”
淮暮雪愣住了,看着施稞隋的侧脸,夕阳的光芒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素绸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盲眼的王爷,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压抑,反而多了一丝微妙的和谐。
淮暮雪站在原地,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她看着施稞隋,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也并非只能小心翼翼地苟活,或许,她也可以试着去感受这里的一切,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温暖和希望。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会成为她这段旅程中,最意想不到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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