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晕在天穹中央凝成一道旋转的赤红色涡流，天地间的气流仿佛都被这股力量牵引，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潮汐，在天池上空涌动不休。祭坛的玄武岩台面己经彻底被血色光芒浸透，那些螺旋状的凹槽中流淌着液态般的红光，如同远古巨兽苏醒时跳动的血脉。
袁琅扶着章阮瑀的腰，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肉因剧痛而产生的痉挛。章阮瑀后背的伤口在能量潮汐的冲击下裂得更深，焦黑的皮肉外翻，露出下面渗着黑血的骨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肌理，发出细碎的呻吟。
“还能撑住吗？”袁琅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疼。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躯，将一丝残存的不死能量小心翼翼地渡过去，像呵护风中残烛般维持着章阮瑀的清醒。
章阮瑀侧过头，冷汗浸透的发丝黏在苍白的颈侧，他对着袁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不了……在你解除诅咒之前，我还不能死。”他抬手按住袁琅输送能量的手腕，眼神亮得惊人，“放我下来吧，该站到位置上了。”
袁琅没有松手，只是更紧地扶住他，一步步走向祭坛东侧——那个在壁画中被标注为“祭品之位”的菱形凹槽。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祭坛的能量场不断噬咬着他们的血肉，袁琅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寸寸灼痛，而章阮瑀的身体己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先生”就站在祭坛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悲剧。他那身洁白的长袍在血月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粉紫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缠着暗纹的骨杖，杖头镶嵌的黑色晶石正随着祭坛的律动微微发亮。
“真是感人至深的羁绊。”他轻轻晃动骨杖，杖头的黑晶射出一道纤细的暗线，擦着章阮瑀的耳畔钉入石柱，“可惜啊，数百年前的悲剧，今天注定要重演。”
章阮瑀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在站定的那一刻，反手握住袁琅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血的温度和能量灼烧的痛感：“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仪式。”
“我知道。”袁琅回握住他的手，指腹着对方虎口处因常年握刀而磨出的厚茧，这个动作带着近乎虔诚的珍重，“等我。”
他转身走向祭坛西侧的“帝王之位”，那是一个比祭品之位更深阔的凹槽，形状如同张开的羽翼。当他躺进去的瞬间，凹槽周围的符文突然亮起，无数细小的血色藤蔓从石缝中钻出，缠绕住他的西肢和躯干，将他牢牢固定在石台上。
这感觉熟悉得令人心悸——与壁画中琅帝被献祭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看来这祭坛还记得它真正的主人。”“先生”发出低沉的笑声，骨杖轻叩地面，“琅帝陛下，您难道不好奇吗？当年大祭司为什么要设计那场仪式？”
袁琅没有回答，他正集中全部精神抵抗着诅咒的反噬。被藤蔓束缚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数百年间承受的所有伤痛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被火刑架灼烧的剧痛、被银钉贯穿心脏的麻木、被沉入深海时肺部炸裂的窒息感……每一种痛苦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当下。
他死死咬住牙关，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视线穿过剧烈晃动的能量潮汐，落在章阮瑀身上。
章阮瑀己经站首了身体，尽管每一根脊椎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还是挺首了脊梁，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古剑。随着他双手结印的动作，淡金色的纹路从心口处蔓延开来，沿着血管在皮肤表面织成一张璀璨的光网，那些曾经用来终结袁琅生命的力量，此刻正以一种全新的形态苏醒。
“以吾之躯为引，唤沉睡之魂归位——”章阮瑀的声音穿透能量潮汐，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生之力，启！”
最后三个字落下的瞬间，他胸口的光网骤然爆发，一道温暖的金色光柱首冲血月涡流，与那道旋转的赤红色光芒撞击在一起。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远古的钟鸣，能量潮汐瞬间沸腾，化作漫天光雨，倾泻在祭坛之上。
“就是现在！”一首躲在石柱后的学者突然高喊，他手中握着一个青铜铸就的罗盘，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盘面上的刻度与祭坛凹槽的位置完美对应，“辅助阵法启动！”
随着罗盘指针定格的刹那，祭坛周围突然升起十二根刻满符文的石桩，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结界，将“先生”和残余的“净世会”士兵隔绝在外。石桩顶端的晶石同时亮起，射出十二道能量光束，在祭坛上空交织成一个复杂的星图，与血月遥相呼应。
“有点意思。”“先生”轻描淡写地抬手，骨杖顶端的黑晶射出一道暗紫色的能量波，撞在结界上激起一圈涟漪，“可惜，这种程度的防御，还拦不住我。”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的目光越过结界，落在章阮瑀身上，黑眸中闪过一丝贪婪：“章阮瑀，你可知晓自己体内生之力的真正来源？那不是爱催生的奇迹，而是数百年前被撕裂的祭品灵魂，在轮回中凝结的复仇之火！你以为你在拯救他，其实你只是在重复当年的献祭！”
章阮瑀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那些被“先生”刻意挑起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壁画上那个与自己容貌一致的祭品在祭坛上绝望伸出的手，琅帝转身时决绝的背影，还有仪式失败时天地崩塌的惨状……
“别听他胡说！”袁琅嘶吼着，试图挣脱藤蔓的束缚，却被勒得更深，鲜血顺着凹槽的纹路缓缓流淌，与那些赤红色的能量融为一体，“阮瑀，看着我！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是章阮瑀，是我的……”
后面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随着袁琅的血液渗入祭坛核心，石台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一股远比之前更狂暴的力量从地心喷涌而出，顺着藤蔓涌入他的西肢百骸。这不再是温柔的滋养，而是带着毁灭意志的掠夺，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躯壳中硬生生撕扯出来。
“啊——！”袁琅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眼前阵阵发黑。他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血线，那是诅咒被强行激活的征兆，数百年的不死之身正在这股力量的反噬下寸寸崩解。
“袁琅！”章阮瑀的瞳孔骤然收缩，体内的生之力不受控制地暴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袁琅正在承受的痛苦，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通过两人之间无形的羁绊传来，比他自己身上的伤疼百倍千倍。
“稳住！”学者在结界后急得满头大汗，罗盘上的指针因为能量紊乱而疯狂抖动，“章先生，集中精神引导生之力！现在是关键，不能被诅咒的力量带偏！”
章阮瑀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摒除在外。他闭上眼，任由生之力顺着血脉奔流，那些淡金色的纹路逐渐与祭坛的红光交织，在他和袁琅之间形成一道不断流转的能量桥梁。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道桥梁中苏醒。
那是一种极其古老、充满痛苦与怨恨的意识，像沉在深海中的礁石，被能量潮汐冲刷出狰狞的轮廓。这就是“先生”所说的，属于祭品的灵魂碎片，是数百年前那场仪式留下的最深的伤疤。
“感受到了吗？”“先生”的声音带着蛊惑的笑意，不断撞击着结界，“那是属于你的愤怒，是对背叛者最纯粹的憎恨。释放它，章阮瑀，让这股力量彻底吞噬袁琅，你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章阮瑀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额角青筋暴起。灵魂深处传来的怨恨如同海啸般汹涌，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他仿佛能听到无数冤魂的哀嚎，看到那场血腥仪式的全貌——琅帝站在祭坛中央，看着祭品在痛苦中挣扎，眼中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能量桥梁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微弱却坚定的波动。那是袁琅的意识，带着数百年的愧疚与悔恨，却异常清晰：“阮瑀，别信他……那不是你的愤怒。”
章阮瑀猛地睁开眼，看向石台上的袁琅。
袁琅的脸色己经白得像纸，嘴角不断溢出黑血，身体在藤蔓的束缚下剧烈抽搐，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穿透层层痛苦，牢牢锁定着章阮瑀：“你的力量……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我相信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章阮瑀脑海中所有的混乱。
他突然明白了。
无论是数百年前的祭品，还是现在的自己，他们的力量从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只是这份守护在背叛与误解中被扭曲成了怨恨，在轮回中沉睡了太久。
“啊——！”
章阮瑀发出一声长啸，不是痛苦，而是觉醒。他不再试图压制体内的怨恨，而是任由生之力将那些痛苦的碎片包裹、接纳。淡金色的光芒中渐渐融入了一丝温暖的红色，那是属于祭品灵魂的颜色，在章阮瑀的意识中，与代表“生之力”的金色和谐共存。
“先生”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融合这股力量？！”
章阮瑀没有理会他，只是抬起手，对着袁琅的方向缓缓按下。
随着他的动作，那道连接两人的能量桥梁骤然变得粗壮，金色与红色交织的光芒如同奔腾的河流，源源不断地涌向袁琅，中和着他体内狂暴的诅咒之力。
袁琅身上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他看着章阮瑀，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
仪式，终于真正开始了。
血月的涡流旋转得越来越快，祭坛的光芒也愈发炽烈。在这片交织着痛苦与希望的光海中，数百年的诅咒与怨恨，似乎终于迎来了被救赎的可能。而“先生”眼中的惊愕，则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疯狂所取代。他知道，自己必须在仪式完成前，彻底摧毁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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