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章阮瑀的声音很轻，带着刚从混沌中挣脱的沙哑，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袁琅的心湖，却激起了千层巨浪。
袁琅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微微放大。他怔怔地看着章阮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两个字，他等了太久太久，从祭坛崩塌的绝望中，到秘密医疗点的漫长守候里，这两个字几乎成了他支撑下去的唯一执念。
“阮……阮瑀？”袁琅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章阮瑀看着他，眼神虽然还有些涣散，却清晰地映出了袁琅的身影。他能看到袁琅眼底的红血丝，能看到他苍白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也能看到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欣喜和担忧。
就是这个人。
无论他是数百年前那个站在祭坛高台上的帝王，还是现在这个虚弱憔悴的凡人，他都是袁琅。是那个让他恨过、怨过，最终却深爱着的袁琅。
章阮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再次轻轻唤了一声：“袁琅……”
这一次，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也坚定了一些。
就这一声，彻底击碎了袁琅所有的克制和伪装。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章阮瑀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却又带着失而复得的用力，仿佛要将这个失而复得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在……我在……”袁琅的声音哽咽着，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砸落在章阮瑀的颈窝和病号服上，带来一阵阵温热的触感，“阮瑀，我在……”
积压了太久的恐惧、担忧、绝望和期盼，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从祭坛上看到章阮瑀倒下的那一刻起，到在医疗点日复一日的守候，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都在这个拥抱和这声回应中找到了归宿。
章阮瑀被袁琅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也能感受到他滚烫的泪水。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想抬手拍拍袁琅的背，安慰他一下，可手臂依旧沉重得不听使唤，只能微微抬起，用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袁琅的后背，算是一种回应。
“对不起……”章阮瑀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愧疚，“让你……担心了……”
他能猜到，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袁琅一定承受了很多。光是看着袁琅这副憔悴的模样，他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袁琅听到他的话，哭得更凶了。他摇摇头，将脸埋在章阮瑀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气息。这气息让他感到无比安心，证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章阮瑀真的醒了，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不怪你……不怪你……”袁琅哽咽着说，“只要你醒了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什么诅咒，什么仇恨，什么过往，在这一刻都比不上怀里这个温热的人重要。
章阮瑀的颈窝很快就被袁琅的泪水打湿了一片。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滑落，带来一阵微痒的感觉，却让章阮瑀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能感受到袁琅对他的在乎，那种浓烈的、不加掩饰的情感，像一张温暖的网，将他牢牢包裹。
他微微侧过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袁琅的头发，动作笨拙却温柔。
“我没事……”章阮瑀轻声说，“别担心……”
袁琅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任由眼泪肆意流淌。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恐惧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但他不在乎。在章阮瑀面前，他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坚强。
医疗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声和袁琅压抑的哭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寒冷和危险。
过了好一会儿，袁琅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慢慢松开章阮瑀，却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一样。
袁琅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章阮瑀脸颊上沾染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仿佛在抚摸易碎的瓷器。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触碰到章阮瑀温热的皮肤，让章阮瑀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感觉怎么样？”袁琅仔细打量着章阮瑀，眼神里满是关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章阮瑀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心疼。他轻轻摇了摇头：“还好……就是有点累……头还有点疼……”
融合两世记忆带来的后遗症还在，头部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但他不想让袁琅太过担心，所以说得很轻描淡写。
袁琅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在强撑？他立刻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章阮瑀没有反对，他确实需要检查一下。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好起来，尽快恢复力气，这样他就能好好地看着袁琅，好好地回应他的感情。
很快，李医生和陈教授就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章阮瑀清醒地睁着眼睛，并且能和袁琅简单交流，两人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章先生，你感觉怎么样？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李医生一边拿出检查仪器，一边温和地问道。
“还好，就是有点累，头疼。”章阮瑀如实地回答。
李医生点了点头，开始为他做详细的检查。测体温、量血压、听心率、检查瞳孔反应……一系列检查下来，李医生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很多，生命体征基本平稳，各项指标也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李医生说道，“头疼是正常的，毕竟融合两世记忆对大脑的冲击很大，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我再给你开点缓解疼痛和帮助恢复的药。”
陈教授也仔细查看了监测仪器上的数据，满意地点了点头：“脑电波己经趋于稳定，看来记忆融合得很成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这是个好现象。”
他转过头，看向袁琅：“袁先生，章先生刚醒，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你也别太激动，别让他太劳累了。”
“我知道了，谢谢教授，谢谢李医生。”袁琅感激地说道。
李医生开好药，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和陈教授一起离开了，再次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医疗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袁琅拉过一把椅子，在章阮瑀的床边坐下，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他看着章阮瑀，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袁琅关切地问道。
章阮瑀确实有些口渴，他轻轻点了点头。
袁琅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又找了一根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章阮瑀的嘴边：“慢点喝。”
章阮瑀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舒适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袁琅的目光一首落在他的脸上，专注而温柔。
喝完水，章阮瑀感觉舒服了很多。他看着袁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欣喜，有对过往的感慨，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袁琅……”章阮瑀轻声开口，“我……”
他想说他记起了一切，记起了数百年前的祭坛，记起了作为祭品的绝望和怨恨，也记起了作为章阮瑀的所有经历，记起了和袁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袁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我都知道。”
他能从章阮瑀的眼神里看出来，他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袁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我们还在一起。”
章阮瑀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他知道袁琅说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也知道他是真的放下了过去的愧疚和负担。
“嗯。”章阮瑀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是啊，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一起。
数百年的恩怨纠葛，数不清的痛苦和磨难，最终都化作了此刻的相守。这己经足够了。
袁琅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一阵心疼。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动作温柔至极。
“累了吧？再睡一会儿。”袁琅柔声道，“我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章阮瑀确实有些累了，头部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眼皮越来越沉重。但他不想闭上眼睛，他想再多看看袁琅，确认这不是梦。
“别睡……”章阮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再陪我说说话……”
袁琅怎么忍心拒绝他？他笑了笑，柔声道：“好，我陪你说话，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章阮瑀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依赖，“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袁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开始轻声地给章阮瑀讲一些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讲陈教授和K为了他们付出的努力，讲医疗点的环境，讲外面的天气……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一首舒缓的摇篮曲，一点点抚平了章阮瑀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章阮瑀静静地听着，眼皮越来越沉重。他能感觉到袁琅的手一首紧紧握着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
在袁琅温柔的声音中，章阮瑀的意识渐渐模糊，再次沉入了梦乡。但这一次，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安心的笑容，睡得很沉，很安稳。
袁琅看着他沉睡的脸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为章阮瑀掖了掖被角，然后在他的额头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我在这里等你醒来。”袁琅轻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珍视和爱意。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章阮瑀沉睡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袁琅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而专注。
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所有的痛苦和磨难都有了意义。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能携手同行，袁琅就无所畏惧。
因为他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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