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区的雾是冷的，裹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往人骨缝里钻。
微生珩杉站在废弃医院的铁门外，指尖捏着阿月的日记残页。纸页边缘被雾打湿，晕开的墨迹里浮出细小的字——是楚宁希的笔迹，歪歪扭扭写着“307床”，后面跟着个被划掉的“疼”字。雾里传来断续的呻吟，像有人拖着输液架在走廊里走，金属轮子碾过地砖的“咕噜”声，和记忆碎片里阿月住院时的声音重叠。
“情绪茧的能量源头在这里。”谢星枫的黑雾在掌心凝成镜状，镜中映出医院主楼的轮廓——整栋楼裹在半透明的茧里，茧上布满细密的针脚，每道针脚里都嵌着张人脸，是阿月的脸，闭着眼，嘴角却扯着诡异的笑，“茧在‘缝合’记忆，把患者的痛苦和楚宁希的记忆缝在了一起。”
万生鸿按住胸口的空洞，指尖泛着银光：“里面有‘秩序能量’。”他声音发紧，空洞里传来微弱的嗡鸣，像有东西在和楼里的能量共振，“比钟表店的更浓，像是…某种‘生产线’。”
生产线。
微生珩杉想起沈弘雪之前的分析——神秘人在把旧区改造成“情绪工厂”，情绪茧是“原料库”，那这医院，恐怕就是“加工车间”。他抬头看向三楼的窗口，那里飘着片白色衣角，是病号服的布料，被风吹得贴在玻璃上，像张褪色的人皮。
“进去。”他攥紧金色短刃，“找到307床。”
铁门锈得不成样子，一推就往下掉渣。门后是挂号台，玻璃碎了大半，里面堆着发霉的病历，封皮上的名字大多被划掉，只剩个“阿”字还清晰，墨迹深处渗着暗红，像血。谢星枫随手拿起一本，黑雾覆上去的瞬间，病历突然剧烈震动，纸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色墨水画着根针，针尾缠着半透明的丝——是情绪茧的丝。
“是‘记忆缝合针’。”沈弘雪凑过来，指尖在纸页上轻叩，“针上的丝能穿透记忆屏障，把不同人的痛苦缝进同一个幻象里。神秘人在用这个改造医院，让它变成‘痛苦放大器’。”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响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的白大褂沾着暗褐色的污渍，领口歪着，露出脖子上的针脚——不是线缝的，是用情绪茧的丝缠的，丝的末端钻进皮肤里，像在缝一块破布。他手里捏着根银色的针，针尾挂着个输液袋，袋子里晃着暗红色的液体，是“绝望值”凝聚的东西。
“挂号。”医生的声音像生锈的剪刀在磨，他抬起头，脸是平的，没有五官，只有额头中央缝着颗黑色的纽扣，纽扣上刻着诡异的符文——是神秘人的秩序符文，“307床的家属？该换药了。”
307床。
微生珩杉的心脏骤然缩紧。他下意识地看向医生手里的针，针尖泛着冷光，上面缠着的丝在微微蠕动，像有生命。记忆碎片撞进来——楚宁希曾说过，阿月住院时，主治医生总爱用粗针头，说“疼才能好得快”，后来阿月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的针孔，她就每天用温水给阿月敷，说“等出院了就再也不打针了”。
“我们不是家属。”沈弘雪突然开口，指尖夹着张空白病历递过去，“来查旧病历。”
医生的“脸”转向沈弘雪，纽扣眼闪烁了一下。他接过病历，指尖的丝突然缠上纸页，病历瞬间变得焦黄，上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针孔，像被针扎过的筛子。“没有预约。”他把病历扔在地上，针尖指向微生珩杉，“但307床的药不能停…你替她吧。”
针突然飞了过来！
微生珩杉侧身躲开，针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在身后的墙上。丝瞬间绷紧，墙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砖缝爬，凝成张人脸——是楚宁希的脸，闭着眼，眉头皱着，像在忍受剧痛。
“嗷——！”
医生发出非人的咆哮，白大褂下突然伸出无数根针，针尾都缠着丝，像只巨大的刺猬，首扑过来。万生鸿立刻上前，胸口的空洞对着针群，银色光泽爆发，针上的丝被疯狂吸向空洞，针身失去支撑，“当啷”掉在地上，碎成齑粉。
“秩序能量在被吞噬时会崩解。”沈弘雪快速记录，“万生鸿的空洞是克制它的关键！”
医生的身体开始扭曲，白大褂裂开，里面不是血肉，是无数根输液管，管里流淌着暗红色的“绝望值”，管的末端连着颗巨大的心脏，心脏上缝着张脸——是阿月的脸，眼睛睁着，黑洞洞的，正往外淌着丝。
“缝合…才能完整…”心脏跳动着发出声音，输液管突然炸开，暗红色的液体溅在地上，瞬间凝成无数根针，扎向小队——
“小心！”
微生珩杉挥刀劈开针群，金色力量在身前凝成屏障。谢星枫的黑雾缠住剩余的针，黑雾碰到丝，发出“滋滋”的响声，像在腐蚀。沈弘雪扔出几张符纸，符纸在空中炸开，蓝色的能量丝缠住心脏，心脏剧烈震动，针脚开始松动。
“它在怕符纸！”沈弘雪大喊，“符纸能干扰秩序符文的频率！”
万生鸿趁机冲过去，空洞对准心脏。银色光泽骤强，心脏上的丝被疯狂吸走，阿月的脸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核心——是块黑色的金属片，上面刻着神秘人的秩序符文，和邹炜骏之前找到的碎片一模一样。
“核心是这个！”万生鸿嘶吼着，一拳砸向金属片——
“轰！”
金属片炸开，医生的身体彻底崩解，输液管和针都化作黑灰。走廊里的雾淡了些，墙上楚宁希的脸也渐渐消散，只留下淡淡的水渍，像未干的泪。
三楼传来“咚”的响声，像是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微生珩杉立刻冲上楼。楼梯是水泥的，踩上去“咯吱”响，扶手上缠着无数根针，针尾都缠着丝，丝上挂着细小的布条，是病号服的布料。三楼的走廊更暗，每个病房的门都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病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床单上都绣着个歪歪扭扭的“月”字。
307病房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响声，像有人在翻书。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碎魂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微生珩杉推开门——
病床上躺着个女孩，穿病号服，背对着门口，乌黑的头发铺在床单上，像滩化不开的墨。她的手里捏着本日记，正是阿月的那本，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着，划出细小的血痕。
是阿月的幻影。
“小希，你看。”阿月突然转头，她的脸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骨骼，眼睛里淌着丝，却笑着，“医生说我好不了了…但我不疼，真的。”
微生珩杉的喉咙发紧。他想起楚宁希的信，想起她埋在老槐树下的白裙子，想起她刻在孤儿院地砖上的“阿月不会冷”——原来楚宁希什么都知道，她知道阿月在硬撑，知道她怕自己担心，所以才答应神秘人交易，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阿月不疼”。
“别信他。”阿月突然抓住微生珩杉的手腕，她的手冰冷，像块冰，“那个叔叔…他说能让我好起来，其实是想把我缝进‘茧’里…他要拿我的痛苦当‘线’，缝更多的人…”
叔叔。
是神秘人。
微生珩杉的瞳孔骤然收缩。阿月的幻影突然变得透明，她的身体里浮出无数根丝，丝的末端连着窗外——窗外的雾里，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茧，茧上缝着无数张脸，都是旧区的居民，他们的眼睛都睁着，黑洞洞的，正往医院的方向望。
“他在…缝‘茧墙’…”阿月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要把整个旧区…缝成一个大茧…”
幻影彻底消散，只留下那本日记。微生珩杉捡起日记，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是楚宁希和阿月在医院的花坛前，楚宁希穿着校服，阿月穿着病号服，两人都笑着，背景里有个模糊的黑影，站在住院部的门口，正是神秘人！
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是阿月的笔迹：“小希，那个叔叔总看我们，他的眼睛像冰。”
“微生哥！”沈弘雪突然冲进来，手里拿着张从医生办公室找到的图纸，“你看这个！”
图纸是张设计图，画着旧区的地图，医院、孤儿院、钟表店、老槐树都被圈了起来，用红色的线连着，线的末端指向旧区中心的废弃工厂——那里是楚宁希养父以前工作的地方，记忆碎片里她曾被锁在工厂的仓库里，关了三天三夜。
“这是‘茧墙’的分布图！”沈弘雪的手指在图纸上轻叩，“神秘人要把这些地点用情绪茧的丝连起来，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旧区变成‘情绪茧’的培养皿！工厂是‘总枢纽’，他要在那里进行最后的‘缝合’！”
谢星枫的黑雾突然剧烈震动，他脸色惨白：“他来了！”
窗外的雾突然变浓，浓得像墨。一个冰冷的意志笼罩了整个医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强大，带着刺骨的寒意：
【缝补破碎，本就是秩序的意义。】
雾里伸出无数根丝，像下雨一样落下来，扎进医院的墙壁里。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液体里浮出无数张脸，都是旧区居民的脸，他们的眼睛都睁着，黑洞洞的，正往307病房的方向望。
“快走！”微生珩杉拽起沈弘雪，“去工厂！必须在他完成‘缝合’前毁掉总枢纽！”
西人冲出病房，往楼下跑。走廊里的针开始自己动，像蛇一样缠上来，被万生鸿的空洞吸走，却又不断有新的针从雾里钻出来，越来越多，像永远缝不完的线。
跑到一楼时，挂号台突然炸开，里面涌出无数根输液管，管里流淌着暗红色的“绝望值”，管的末端连着颗颗小小的心脏，心脏上都缝着阿月的脸，嘶吼着扑过来——
“万生鸿！”
万生鸿立刻转身，胸口的空洞对着心脏群。银色光泽爆发，心脏上的丝被疯狂吸走，心脏纷纷崩解。但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空洞周围的皮肤开始裂开，渗出黑色的血——是吞噬过量秩序能量的反噬。
“别硬撑！”微生珩杉大喊，挥刀劈开剩余的输液管。
万生鸿摇了摇头，嘴角扯出抹笑，还是那种阳光的笑，却带着血腥味：“没事…我可是要当破局者的人…”
他突然冲向雾里，空洞对着雾中的意志源头，嘶吼着：“你不是要容器吗？来啊！我让你吸！”
银色光泽骤然爆发，雾里传来神秘人愤怒的咆哮。丝开始疯狂收缩，往万生鸿的空洞里钻，他的身体被丝缠得越来越紧，却依旧笑着，像在享受挣脱束缚的。
“快走！”沈弘雪拽着微生珩杉和谢星枫往外冲，“他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微生珩杉回头看向万生鸿。他被丝缠成了个茧，悬浮在雾里，茧上的针脚不断收紧，却始终没能彻底困住他，空洞里的银色光泽像颗不屈的星星，忽明忽暗。
“我们会回来救你。”微生珩杉攥紧拳头，转身跟着沈弘雪和谢星枫冲出医院。
雾里传来万生鸿的笑声，带着回音：“记得…给我带瓶可乐…要冰的…”
旧区的雾更浓了。医院的轮廓渐渐被丝缠住，变成个巨大的茧，茧上的针脚不断收紧，像在缝合一个巨大的伤口。微生珩杉回头望了一眼，攥紧手里的日记和照片——阿月和楚宁希的笑脸在照片里看着他，像在说“快点”。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沈弘雪和谢星枫往废弃工厂的方向跑。雾里的呻吟越来越响，像有无数人在忍受剧痛，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他们都被缝进了茧里，成了神秘人秩序的一部分。
但他知道，万生鸿还在反抗，楚宁希的灵魂还在挣扎，阿月的记忆还在指引方向。他们不会让神秘人得逞，绝不会让旧区变成第二个“炼狱”。
工厂的轮廓在雾里越来越清晰，烟囱像根巨大的针，刺向天空，针上缠着无数根丝，正往医院的方向延伸——神秘人的“缝合”快要完成了。
微生珩杉握紧金色短刃，眼神锐利如刀。
下一站，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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