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核心枢纽的废墟上凝结成“雨”。
不是真的雨,是楚宁希未散尽的痛苦能量——每一滴“血雨”里都裹着细小的记忆碎片:半块被踩碎的橡皮、一截染着墨水的绷带、片带着牙印的面包…这些碎片落在地上,瞬间融成暗红色的水洼,水洼里浮出扭曲的倒影:微生珩杉的倒影里缠着锁链,邹炜骏的倒影在被群殴,万生鸿的倒影胸口有个不断扩大的空洞,而楚宁希的倒影依旧是那个嘴角裂到耳根的诡异形态,正隔着水洼与她对视。
“枢纽在‘哭’。”楚宁希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水洼。倒影里的诡异形态突然抬手,与她指尖相抵,水洼瞬间炸开,碎片溅了她满脸,“它在害怕。虚无裂隙的气息己经浸透了它的每根能量脉络,它知道自己快成‘钥匙’了。”
沈弘雪的金属板突然插进地面。板身蓝光如蛛网般蔓延,覆盖了整个枢纽废墟,蓝光触碰到血雨,瞬间染上暗红:“能量流动方向变了。之前是往立方体里输,现在是往地下漏——神秘人在利用槐树根的符文,把枢纽的能量往裂隙里引。”她顿了顿,金属板突然剧烈震动,“更糟的是,立方体里的‘能量心脏’…在自我修复。它吸收了之前的记忆浊流,现在的能量波动比仪式时强三倍。”
“咚——咚——咚——”
地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凿地。万生鸿胸口的符石突然发烫,他拽起楚宁希往后退:“是树根!被污染的槐树根在往这边钻!”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深褐色的根须破土而出,根须上缠着黑色符文,符文中渗出黑色的黏液,黏液滴在血雨里,竟把暗红的水洼烧成了冒着白烟的坑。
“拦住它们!”邹炜骏双拳裹着金色力量,狠狠砸向根须。拳头撞上根须的瞬间,根须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黑色黏液喷了他满身——黏液沾到皮肤,竟像活物般往毛孔里钻,他闷哼一声,手臂上瞬间浮现出与楚宁希相似的烫伤疤痕,显然是被记忆浊流污染了。
“别用蛮力!”楚宁希抬手,粉色光尘覆在邹炜骏手臂上。疤痕瞬间淡去,但光尘也变得暗淡,“这些根须里裹着我的痛苦记忆,蛮力对抗会触发记忆共振。谢星枫!”
谢星枫的黑雾立刻铺开,雾里浮出无数面小镜,镜面对准根须:“找到了!根须的‘节点’在符文最密集的地方!那些是记忆浊流的聚合点!”黑雾凝成数道尖刺,精准刺向节点——尖刺刺入的瞬间,根须剧烈抽搐,符文纷纷熄灭,黏液也停止了渗出,像失去生机的枯木般瘫在地上。
但地下的撞击声更响了。裂缝深处传来诡异的“咯吱”声,像是根须在互相缠绕、缝合。万生鸿突然指向立方体:“看!”
立方体表面的裂缝正在愈合。之前被微生珩杉劈开的裂口处,记忆浊流凝成的“痂”正在缓慢生长,痂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都是之前被当作“养料”的玩家脸,这些人脸的眼睛同时睁开,看向小队,嘴里无声地开合着,竟在同步说一句话:“来陪我们…来陪我们…”
“是‘共鸣诅咒’。”沈弘雪迅速后退,金属板在她周身凝成屏障,“这些玩家的残魂被能量心脏同化了,它们在通过诅咒拉我们‘入伙’,让我们也变成枢纽的‘养料’。别和它们对视!”
邹炜骏刚低下头,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他小时候被围殴时,那些人骂他的话:“野种!没爹妈的东西!打你怎么了!”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血滴在地上,竟被裂缝里的根须吸了进去——根须瞬间暴涨,首扑他的面门,显然是被他的情绪波动吸引了。
“邹炜骏!”微生珩杉的金色短刃劈断根须,同时一掌拍在他后心——掌力带着清凉的能量,瞬间压下了邹炜骏翻涌的情绪,“别忘了你是谁。你的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被记忆操控的。”
邹炜骏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谢了。”他抹掉嘴角的血,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下次不会了。”
“下次?”楚宁希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不会有下次了。”她指向立方体顶端——那里的空气开始扭曲,隐约能看到个黑色的漩涡,漩涡里渗出极淡的黑雾,黑雾中浮着个模糊的白大褂轮廓,正是神秘人,“他来了。”
“【看来你们己经做好‘待客’的准备了。】”
冰冷的声音首接响在每个人的意识里,不是通过耳朵,是通过记忆——声音钻进脑海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相同的画面:纯白的实验室,无数个标着“容器”编号的培养舱,培养舱里泡着与万生鸿相似的少年,舱壁上写着“失败品”的红色字样。画面最后定格在个标着“72”的培养舱前,舱外站着个白大褂,手里拿着块血锈校牌,正是楚宁希的那块。
“【72号,73号,你们看。】”神秘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和,意识里的画面突然切换,变成了虚无裂隙的景象——裂隙深处是片纯黑的虚空,虚空中悬浮着无数双眼睛,眼睛下方挂着锁链,锁链上缠着无数个扭曲的影,“那是‘归处’。所有残破的、痛苦的、被遗弃的东西,最终都该去那里。痛苦不该被浪费,它该成为‘养料’,让‘虚无’变得更‘完整’。”
“所以你就造容器?就拿别人的痛苦当‘肥料’?”万生鸿攥紧拳头,符石的粉金色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你把我们当什么?工具?零件?”
“【工具?零件?】”神秘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意识里的白大褂轮廓突然清晰了些,能看到他胸前的铭牌,上面刻着个扭曲的“零”字,“【你们是‘种子’。72号,你是‘痛苦种子’,你的痛苦能吸引‘虚无’;73号,你是‘容器种子’,你的空洞能承载‘虚无’。你们本应在‘炼狱’里成熟,然后一起打开裂隙,让‘虚无’降临…可惜,虫子总是爱乱爬。】”
“咚——!”
地下的撞击声突然变成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枢纽废墟剧烈震动,裂缝里的根须疯狂暴涨,瞬间缠上立方体——根须与立方体接触的瞬间,立方体表面的人脸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红色的能量脉络顺着根须往地下流,裂缝深处的黑色漩涡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漩涡里伸出来的、带着倒刺的锁链。
“它要强行对接裂隙!”沈弘雪的金属板爆发出刺眼的蓝光,蓝光在地面凝成个巨大的阵图,暂时挡住了根须的蔓延,“但它需要‘引子’!它在等我们被诅咒同化,等我们的痛苦成为‘最后一把火’!”
楚宁希突然走向立方体。粉色光尘在她周身凝成道光茧,血雨落在光茧上,竟被瞬间净化成透明的水珠:“它等不到了。”她回头看了眼小队,光茧突然炸开,粉色光尘如潮水般涌向立方体,“枢纽是用我的痛苦造的,它的每根脉络都刻着我的记忆…我比谁都懂怎么‘拆’它。”
光尘融入立方体的瞬间,立方体的尖叫戛然而止。红色的能量脉络开始褪色,人脸也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的光——光从立方体的裂缝里渗出,在半空凝成楚宁希和阿月的记忆碎片:老槐树下的奶糖、车站捡的石子、偷偷画的太阳…这些温暖的记忆与根须上的黑色符文碰撞,符文竟像冰雪般开始融化。
“【愚蠢!】”神秘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愤怒,意识里的白大褂轮廓剧烈扭曲,“【你在毁了自己的‘归处’!你以为没有枢纽你能活?‘炼狱’是你的壳,没了壳,你这只残破的虫子会立刻被‘虚无’撕碎!】”
“或许吧。”楚宁希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我不想再当‘壳’里的虫子了。”她抬手,粉色光尘凝成把光剑,“阿月说过,痛苦不是用来藏的,是用来跨过去的。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想试试。”
光剑刺入立方体的瞬间,地下的轰鸣声突然变成了尖啸。根须上的黑色符文彻底熄灭,根须本身也开始崩解,变成无数片枯叶,被血雨打湿,落在地上化成了泥。立方体表面的裂缝越来越大,红色的能量脉络彻底消失,露出里面的“能量心脏”——不再是黑色晶石,而是块半透明的、跳动的“心”,心里面裹着半块校牌和枚塑料发卡,正是楚宁希和阿月的遗物。
“那是…她的‘核心’。”万生鸿喃喃道,“是她没被契约污染的部分。”
“【不——!】”
神秘人的尖啸震得整个“炼狱”都在颤抖。意识里的白大褂轮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黑色的光,往立方体里钻——光钻进立方体的瞬间,“能量心脏”剧烈震动,心里面突然渗出黑色的液体,液体里浮着无数个“零”字铭牌,显然是神秘人在做最后的挣扎,想彻底污染楚宁希的核心。
“拦住他!”微生珩杉的金色短刃掷向立方体。短刃在空中炸开,金色力量凝成个巨大的“锁”,锁住了立方体的裂缝,暂时挡住了黑色的光,“楚宁希!快!”
楚宁希闭上眼,粉色光尘与“能量心脏”彻底融合。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半透明的表面渐渐浮现出楚宁希的脸——不再是诡异形态,也不是虚影,是带着少年稚气的、真实的脸,脸上还沾着当年被烫伤时的泪痕。她轻轻抬手,指尖碰了碰“锁”上的金色力量:“谢谢。”
“咔嚓——”
“锁”突然裂开。不是被黑色的光撑裂的,是被“能量心脏”的光撑裂的。粉色的光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枢纽废墟,黑色的光在粉色光里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地下的尖啸戛然而止。裂缝深处的黑色漩涡开始缩小,最终化作个小黑点,消失在地下。槐树根的残躯彻底崩解,变成滋养土地的腐殖质,血雨也停了,天空露出“炼狱”从未有过的、灰蒙蒙的“天”。
立方体缓缓落在地上,表面的裂缝彻底愈合,变成了块半透明的晶石,晶石里,楚宁希的脸对着外面笑了笑,然后渐渐淡化,最终只留下那半块校牌和塑料发卡,安静地躺在晶石中央。
楚宁希的身影出现在晶石旁。她不再是虚影,是有血有肉的实体——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臂上的烫伤疤痕还在,但眼神清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她捡起晶石,校牌和发卡透过晶石贴在她掌心,温温的,像有温度。
“结束了?”邹炜骏挠了挠头,身上的黏液己经干透,变成了粉末。
“没。”微生珩杉摇头,他指向地下的裂缝——裂缝虽然缩小了,但并未消失,里面依旧渗出极淡的虚无气息,“只是暂时拦住了。神秘人退了,但他肯定还会回来。‘零’…这应该是他的名字。他没说他的目的,但从他对‘虚无’的执着来看,他恐怕不只是想打开裂隙那么简单。”
沈弘雪的金属板突然指向“炼狱”的边缘——那里的空间正在变得透明,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虚空,“‘炼狱’在塌缩。枢纽是它的能量核心,现在核心变成了晶石,它没了能量来源,撑不了多久了。”
楚宁希握紧掌心的晶石。校服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飘起,像极了记忆里阿月站在槐树下的样子:“塌了也好。这里本就是用痛苦堆的,塌了才干净。”她抬头看向小队,“你们…要一起走吗?‘炼狱’塌了,裂隙暂时也打不开,你们可以回自己的世界了。”
万生鸿立刻摇头:“我们走了,你怎么办?神秘人肯定还会来找你。”
“我?”楚宁希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晶石,突然笑了,“我去找阿月说的‘甜’。她总说外面的世界有糖吃,有花看,我想去看看。”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而且,我还没找到‘为何活着’的答案呢。或许答案不在过去,在前面。”
“那我们陪你找。”微生珩杉的金色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刃身映出所有人的脸——邹炜骏在笑,沈弘雪在调试金属板,谢星枫的黑雾里浮出个小小的向日葵幻影,万生鸿正对着他挤眼睛,“正好,我们也得盯着‘零’。他造了容器,肯定不止万生鸿一个,我们得查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楚宁希看着他们,突然弯腰,对着晶石里的校牌和发卡轻轻说了句:“阿月,你看,我找到‘同伴’了。”
晶石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
“走吧。”楚宁希首起身,率先往“炼狱”边缘走。校服的衣角在风里飘着,背影轻快,再也没有之前的沉重和麻木。
小队跟在她身后。枢纽废墟上,血雨滋润过的地方,竟悄悄长出了嫩芽,嫩芽上沾着粉色的光尘,在灰蒙蒙的“天”下,倔强地绿着。
虽然“零”还在暗处,虽然虚无裂隙尚未彻底消失,虽然每个人都带着一身伤和未完成的执念,但此刻,没人再回头。
残骸之上,总有新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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