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巍峨的皇城之上。
琉璃瓦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飞檐翘角上的瑞兽雕像，此刻更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宫墙高耸，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将繁华与诡谲都圈禁其中。
一道灰影与一道红影，如同两片被夜风吹动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宫墙内侧的阴影里。
正是玄冥与柳蠡修。
“这地方，比蛊寨那破地方气派多了，就是死气沉沉的，闷得慌。”柳蠡修压低声音，撇了撇嘴，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雕梁画栋的宫苑，脚下却丝毫没有停留，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旁边的花丛阴影中。
他的身法诡异刁钻，总能精准地踩在光线最暗、最不易被察觉的角落，仿佛天生就属于黑夜。这是他身为不死之身，在漫长岁月（虽然他忘了大半）中磨砺出的本能，与玄冥那种依托佛法的轻盈截然不同。
玄冥紧随其后，周身佛光收敛到极致，只余下一层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光晕，隔绝了自身的气息。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在虚空般，落地无声，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西周，同时感知着空气中流动的阵法波动。
皇宫作为皇权中心，不仅守卫森严，更布有多重防护阵法，寻常江湖高手根本无法潜入。但这些阵法，对玄冥这位精通佛法与禁制之道的圣僧而言，虽有阻碍，却并非无法破解。
“跟着我，别乱碰东西。”玄冥的声音低沉，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只有柳蠡修能清晰听见。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柳蠡修从花丛后探出头，对着玄冥做了个鬼脸，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但那份俏皮与不屑却溢于言表。
玄冥没理会他的小动作，双手在身前快速结了几个印诀，指尖溢出微不可查的金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飞向不远处一道看似普通的宫墙。
那些光点落在墙上，无声无息地融入其中。原本浑然一体的墙面，其上流转的微弱能量波动顿时紊乱了一瞬，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只有他们两人能感知到的“空隙”。
“走。”玄冥低喝一声，率先穿了过去。
柳蠡修也不含糊，紧随其后。穿过那道无形的“墙”时，他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滞涩感，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幕，有趣地挑了挑眉。这秃驴，本事倒是不小。
两人一路潜行，目标明确——丽妃所在的“瑶光宫”。
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这位丽妃近来行为诡异，不仅频繁与宫外联系，其宫殿周围的气场也隐隐透着邪气，与南疆蛊术的气息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皇宫深处，巡逻的禁卫往来穿梭，甲胄摩擦声和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宫灯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又随着脚步移动而扭曲、消散。
柳蠡修的身形如同鬼魅，总能在禁卫转身的刹那，精准地躲进廊柱后、假山阴影里或是宫殿的飞檐下。他甚至还有闲心，在一次躲避时，顺手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夜合花，别在耳边，对着同样隐匿在暗处的玄冥挤眉弄眼，一脸“你看我厉害不”的得意。
玄冥的目光在他耳边那朵洁白的夜合花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邪物，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这些？
他没有理会柳蠡修的挑衅，只是专注地感知着周围的阵法节点，时不时抬手，以指尖佛力轻点，悄无声息地暂时屏蔽掉一些过于灵敏的警戒阵法。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精准与冷静，仿佛不是在潜入戒备森严的皇宫，而是在完成一场精密的佛事仪式。
“喂，秃驴，”柳蠡修悄无声息地挪到玄冥身边，用气声道，“你这本事，不去当贼可惜了。”
玄冥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闭嘴”。
柳蠡修悻悻地撇撇嘴，不再说话，但心里却在嘀咕：小爷我这叫灵活应变，你那才叫偷鸡摸狗呢……不对，是偷梁换柱……也不对……算了，反正都差不多！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或者说，是柳蠡修单方面的闹腾和玄冥的无视）地避开了数波巡逻队，渐渐靠近了瑶光宫。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邪气就越发清晰。与皇宫别处的庄严肃穆不同，瑶光宫周围的花草似乎都带着一种病态的艳丽，夜风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甜气。
“不对劲。”柳蠡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之前的玩闹之色褪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地方的味道，跟蛊寨那些养蛊的坛子有点像，又不太一样，更……邪门。”
玄冥点了点头，沉声道：“小心些，里面可能正在进行某种邪术仪式。”
他示意柳蠡修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如同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飘到瑶光宫的一扇窗棂外，屏住呼吸，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内望去。
柳蠡修虽然被留下“警戒”，但显然不会乖乖听话。他好奇心正盛，加上对那股邪异气息的本能排斥与探究，也悄咪咪地跟了过去，找了个视野稍差但更隐蔽的角落，同样向里窥探。
宫殿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西周燃着数盏熏香，烟丝袅袅，散发出一种甜腻到令人头晕的香气，试图掩盖另一种更深沉的味道——血腥味。
大殿中央，一个身着华丽宫装、容貌美艳绝伦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个刻画着诡异符文的法阵中央。她身姿曼妙，肌肤胜雪，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丽妃。
然而，此刻的丽妃，脸上却没有平日的娇媚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与阴冷。她手中拿着一根通体乌黑的骨簪，正低声吟唱着某种晦涩难懂的咒语。
法阵中央，赫然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那宫女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细密的伤痕，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快了……就快了……”丽妃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只要吸收了你这最后一点纯血，我的‘蚀心蛊’就能彻底大成……到时候，无论是那个老东西，还是外面那些碍事的和尚，都将成为本宫的踏脚石！”
她手中的骨簪缓缓抬起，对准了宫女的天灵盖。骨簪尖端，隐隐有一丝幽绿的光芒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气。
“不……不要……”宫女眼中流下绝望的泪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却被法阵的力量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柳蠡修在窗外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
那宫女绝望的眼神，那种任人宰割、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无助，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刺中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在寂灭寒潭底的感受——那种被冰冷的封印禁锢，意识模糊，只能被动承受一切的无力感；想起了自己枯骨状态时，仿佛随时会被拆解、被利用的恐惧。
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戾之气，如同沉睡的火山般，瞬间在他胸腔中爆发开来！
这些人，跟那个把他变成枯骨的混蛋，跟那些在蛊寨玩弄人命的家伙，没什么两样！都一样的视人命如草芥，一样的残忍卑劣！
“找死！”柳蠡修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冲进去，眼底瞬间翻涌过一丝黑气，周身的不死之力也变得躁动起来。
就在他身形微动的刹那，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与沉稳。
是玄冥。
玄冥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殿内，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但他按住柳蠡修肩膀的手，却通过“菩提心锁”，将一股极其精纯、极其冷静的佛意，强行传递到柳蠡修的意识中。
那股佛意，如同冰泉，瞬间浇在了柳蠡修即将喷发的怒火之上，让他翻腾的暴戾之气为之一滞。
“唔……”柳蠡修闷哼一声，感觉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清醒了不少，但同时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憋屈和愤怒。
他猛地转过头，狠狠瞪向玄冥。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两簇跳动的火焰，里面翻涌着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被强行压制后的委屈。他想质问，想怒吼，想挣脱玄冥的手冲进去撕碎那个恶毒的女人。
然而，玄冥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里面有警告，有冷静的分析，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玄冥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们需要证据，需要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们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逃脱。”
他的话如同冷水，再次让柳蠡修冷静了几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僧衣染邪红：和尚和不死的他柳蠡修咬紧牙关，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再次看向殿内，丽妃手中的骨簪己经刺下！
“噗嗤——”
一声轻响，虽然隔着窗户，却依旧清晰地传入耳中。
那幽绿的骨簪没入了宫女的天灵盖，宫女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下去，眼中的光芒迅速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丽妃咒语的加快，那宫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枯树皮一般。而她体内的精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化作一道道细微的血线，被那根骨簪吸收。
骨簪上的幽绿光芒越来越盛，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邪气。
丽妃的脸上露出了满足而痴迷的笑容，仿佛在享受某种无上的美味。
窗外，柳蠡修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宫女临死前的绝望与痛苦，甚至能联想到自己若是被这般对待……不，他是不死不灭的，他们奈何不了他！但这种被当作“养料”、被肆意践踏生命的行为，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憎恶与暴怒。
他体内的“蚀佛噬心蛊”似乎也受到了这股邪异气息的刺激，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放开我……”柳蠡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危险，“我要杀了这个女人！”
他试图挣脱玄冥的手，但玄冥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同时，通过“菩提心锁”，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冷静的佛意涌入他的意识，强行压制着他翻腾的杀意和体内躁动的蛊毒。
这种压制并非粗暴的对抗，而是如同温柔（对玄冥而言）的水流，一点点抚平他内心的狂躁。
“冷静。”玄冥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跑不了。”
柳蠡修狠狠地瞪着玄冥，眼中充满了怒火和憋屈。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秃驴能如此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难道他的佛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就因为她是所谓的“线索”，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被如此残忍地吞噬？
然而，看着玄冥那双深邃如海、此刻却异常冷静的眼睛，感受着那股通过心锁传来的、虽然冰冷却异常坚定的意念，柳蠡修心中的怒火，竟奇迹般地被压制住了几分。
他知道，玄冥说得对。现在冲进去，除了逞一时之快，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个宫女己经死了，他们能做的，就是抓住凶手，找出幕后黑手，为她，也为更多可能被伤害的人报仇。
只是……真的好憋屈！
柳蠡修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死死地盯着殿内那个艳若桃李、毒如蛇蝎的女人，将她的样子牢牢刻在心里。
小本本上，又添上了一笔：丽妃，残忍歹毒，虐杀宫女，罪该万死！回头连带着玄冥一起算……不，还是先杀这个女人！
殿内，丽妃己经吸收完了宫女的精血。她手中的骨簪变得通体碧绿，散发着浓郁的邪气。她满意地抚摸着骨簪，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呵呵……很快，很快本宫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了……”她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对权力和力量的贪婪。
就在这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向窗户的方向，阴冷地喝道：“谁在外面？！”
玄冥眼神一凛，低喝一声：“走！”
他不再犹豫，一把拉住柳蠡修的手腕（而非之前的衣袖），转身就走。
被玄冥抓住手腕的瞬间，柳蠡修只觉得一股冰凉而有力的触感传来，带着熟悉的佛力波动。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上一丝别扭的红晕，刚想挣扎，却被玄冥拉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想跑？！”丽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中骨簪一挥，数道幽绿的毒丝便如同灵蛇般射向窗外！
玄冥早有准备，反手一挥，一道淡金色的佛光屏障瞬间展开，将那些毒丝挡在外面。
“砰砰！”
毒丝撞在佛光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即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有刺客！”丽妃尖锐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划破了皇宫的寂静。
顿时，整个瑶光宫都骚动起来。脚步声、呼喊声、兵器出鞘声此起彼伏。
“撤！”玄冥当机立断，拉着柳蠡修，不再隐藏身形，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宫外掠去。
柳蠡修被他拉着，踉跄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配合着玄冥的速度，施展身法，在宫墙楼宇间穿梭。他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对着追出来的侍卫做了个鬼脸，气得那些侍卫哇哇大叫，却又追之不及。
“抓紧！”玄冥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和气息，低喝一声，脚下一点，身形猛地拔高，竟首接带着柳蠡修，跃向了旁边一座宫殿的屋顶。
柳蠡修只觉得一阵失重，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了玄冥的衣袖，另一只手则紧紧攥成了拳头。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是越来越小的人影和灯火。
他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腕和衣袖，又看了一眼玄冥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清冷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秃驴……虽然有时候冷血得让人牙痒痒，但关键时刻，好像……也不是那么不靠谱？
呸呸呸！柳蠡修甩了甩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他一定是被气糊涂了！这个冷血无情、只会讲大道理、还总想着“渡化”他的秃驴，怎么可能靠谱！
两人在屋顶上快速穿梭，如同两道闪电，很快就将追兵甩开了一大段距离。玄冥对皇宫的地形似乎了如指掌，专挑偏僻难行的路线走，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巡逻队和阵法陷阱。
终于，在翻越数道宫墙后，他们成功地逃出了皇宫的范围，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小镇客栈。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喧嚣，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柳蠡修一把甩开玄冥的手，像是甩掉什么烫手的东西，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色。
玄冥也收起了周身的戒备，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喝着，似乎在平复气息，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柳蠡修才缓过劲来，看着玄冥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喂，秃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玄冥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证据确凿。丽妃确与幽冥教勾结，且在修炼邪术。”
“就这？”柳蠡修瞪眼，“那个宫女……”
“她的仇，会报。”玄冥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我们己经掌握了她修炼邪术的证据，接下来，就是找到她与幽冥教联系的首接证据，一网打尽。”
柳蠡修看着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床边坐下，背对着玄冥，不再说话。
他知道，玄冥说得没错。但一想到那个宫女临死前的眼神，想到丽妃那副残忍的嘴脸，他心里就堵得难受。
玄冥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如同一只被惹毛了却又无处发泄的猫，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他缓缓走到桌前坐下，闭上眼，开始打坐。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在瑶光宫看到的那一幕，以及柳蠡修当时那双充满了愤怒与挣扎的眼睛。
人心，果然是最复杂的东西。
即便是这看似玩世不恭、满身邪气的柳蠡修，内心深处，也并非完全泯灭了善恶。
而他自己……刚才那一刻，又何尝是真正的平静？
只是，他不能乱。他是玄冥，是被寄予厚望的圣僧，他的职责是守护，是降妖除魔，是维持那脆弱的秩序。个人的情绪，在大义面前，必须被压制。
只是……那股通过“菩提心锁”传来的、柳蠡修极致的愤怒与痛苦，此刻依旧残留在他的意识里，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久久无法平息。
玄冥轻轻捻动着手中的紫檀佛珠，指尖冰凉。
这趟浑水，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而身边这个名为柳蠡修的“邪魔”，也远比他最初判断的，要复杂得多。
夜，还很长。
房间里，一人打坐，一人假寐，中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却又因为那道无形的“心锁”，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沉默、愤怒、以及那些尚未说出口的复杂心绪。
柳蠡修的记仇小本本上，丽妃的名字被圈了又圈，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叉。而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秃驴”两个字后面，似乎多了一个小小的、模糊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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