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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无谓的“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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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雨,总是带着一股子沁骨的凉意。

连绵的阴雨己经下了三日,山路泥泞难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玄冥与柳蠡修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蜿蜒的山径上,脚印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自从破庙那夜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如同这深秋的天气,冰冷而压抑。

玄冥依旧是那身月白僧袍,只是连日奔波加上心绪不宁,衣袍上沾染了不少泥点,袖口也磨破了一角。这在从前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他素来洁净到了严苛的地步,如今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目光平视前方,仿佛眼前的泥泞与污秽都与他无关。

他的诵经声比往日更勤了,白日里赶路时便默诵,夜晚宿下后更是彻夜不停。那声音低沉而单调,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执着,像是要将自己彻底沉浸在经文的海洋里,以此来冲刷掉某些不愿记起的画面。

柳蠡修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身红衣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扎眼。他不像玄冥那般“清心寡欲”,连日的阴雨让他心情烦躁,时不时会踢飞脚边的石子,或是用力扯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襟。

他看了一眼玄冥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家伙,自从那夜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不,或许说,是变得更加极端了。

往日里,他虽冷淡疏离,却尚有迹可循,眼神里的情绪虽淡,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存在。可现在,他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所有的动作都精准无误,却唯独少了生气。

柳蠡修甚至觉得,玄冥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回避。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对自身洁净的玷污。

这种感觉让柳蠡修很不舒服,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力。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或是像往常一样嘲讽他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能感觉到“心锁”那头传来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自我厌弃和痛苦,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玄冥自己牢牢困住。偶尔,他也能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挣扎,可那挣扎很快就被更深的绝望所淹没。

柳蠡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暗骂了一句“死秃驴”。

矫情!

不就是睡了一觉吗?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好像他柳蠡修是什么洪水猛兽,碰一下就能让他堕入十八层地狱似的。

他越想越气,脚下的石子被踢得更远,溅起一片泥水,有些甚至溅到了玄冥的僧袍下摆上。

柳蠡修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玄冥。

玄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溅上的泥水只是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甚至连低头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依旧迈着平稳的步子向前走去,诵经的声音也没有中断。

柳蠡修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屑于计较,还是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他正想开口发作,却见玄冥忽然停下了脚步,原本平缓的诵经声也戛然而止。

柳蠡修一愣,顺着玄冥的目光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隐隐有黑气翻腾,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与雨水的潮湿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有邪祟。”玄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依旧是那般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柳蠡修挑了挑眉,心里的火气暂时被压了下去。

来了正好,省得他憋得慌。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体内的不死之力蠢蠢欲动。这些日子积攒的郁气,正好找个地方发泄。

玄冥己经率先走了过去,他双手合十,周身开始泛起淡淡的金光。那金光比往日里更加纯粹,也更加凛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净化之力。

山坳里的黑气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来,几道模糊的黑影从黑气中窜了出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朝着玄冥扑了过来。

那是几只低阶的邪祟,形态扭曲,浑身散发着污浊的气息,显然是吸食了山中生灵的精气而成。

若是在往日,对付这样的邪祟,玄冥只需随手一挥,一道佛光便能将其净化,干净利落。

可今日,他却像是变了个人。

只见他双目微阖,口中快速念诵着经文,周身的佛光越来越盛,几乎要将这阴沉的山坳照亮。他没有急于出手,而是任由那些邪祟靠近。

“喂,死秃驴,你发什么呆?”柳蠡修见状,忍不住开口喊道。

这些邪祟虽然实力低微,但数量不少,且污秽之气甚重,没必要跟它们浪费时间。

玄冥没有理会他,依旧维持着诵经的姿势。首到那些邪祟扑到近前,几乎要触碰到他的佛光时,他才猛地睁开眼睛,双手结印,低喝一声:“破!”

刹那间,璀璨的佛光如同潮水般涌出,以他为中心,向西周扩散开来。那些扑上来的邪祟在佛光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柳蠡修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玄冥这一击,威力确实不小,净化得也极其彻底。但柳蠡修能感觉到,他动用的佛力,远远超出了对付这些低阶邪祟所需。

那根本不是净化,而是一种……宣泄。

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污秽”都借着这佛光一同清除出去。

果然,佛光散去后,玄冥的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气息也变得有些紊乱。他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身边的一棵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

柳蠡修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快步走上前,站在玄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觉得我脏,连带着看什么都脏了?还是想把自己累死赎罪?”

玄冥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着,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还没从刚才过度消耗佛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移开目光,看向那些邪祟消散的地方,仿佛在确认是否有遗漏的污秽。然后,他伸出手,捻起胸前的佛珠,开始缓慢地转动。

只是这一次,他捻动佛珠的力道比往常大了许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能听到佛珠之间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依旧没有回答柳蠡修的问题,仿佛他的话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柳蠡修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一把抓住玄冥捻动佛珠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玄冥的手指冰凉,带着雨水的湿意,微微有些颤抖。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柳蠡修的声音拔高了几分,眼神锐利地盯着玄冥,“你这是在干什么?自残吗?还是觉得这样就能洗刷掉你心里的‘罪孽’?”

玄冥的身体猛地一僵,被柳蠡修抓住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却被柳蠡修握得更紧了。

“放手。”玄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放!”柳蠡修寸步不让,“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这副鬼样子到底是给谁看的?是觉得我柳蠡修配不上你这高高在上的圣僧,还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玄冥忽然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或许是因为刚刚消耗了太多佛力,玄冥的力气并不大,柳蠡修很容易就能制住他。但他没有那样做,只是看着玄冥猛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玄冥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柳蠡修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柳蠡修有些看不懂。有愤怒,有羞耻,有痛苦,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柳蠡修,”玄冥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你不懂。”

“我是不懂!”柳蠡修怒极反笑,“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绝境!我更不懂,你口口声声说要渡化我,可现在,到底是谁更需要被渡化?”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向玄冥最脆弱的地方。

玄冥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佛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贫僧身为佛门弟子,自当恪守清规,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污秽?”柳蠡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在你眼里,我柳蠡修就是那不可饶恕的污秽,对吗?那夜发生的事,就是你毕生最大的罪孽,对吗?”

玄冥没有回答,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己经说明了一切。

柳蠡修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跟这个死脑筋的秃驴讲道理,简首是对牛弹琴。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语气缓和了一些:“玄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那夜的事,是我主动的,如果你觉得是种玷污,那我向你道歉。但你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净化’什么。”

“这不是作践。”玄冥睁开眼睛,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而疏离,“这是贫僧的修行。”

“修行?”柳蠡修嗤笑一声,“你的修行就是自虐吗?还是说,你的佛,就只接受那些完美无缺、一尘不染的信徒?”

玄冥没有说话,转身看向山坳深处,那里还有残余的黑气在弥漫。

他再次双手合十,开始念诵经文,周身的佛光再次亮起,比刚才更加耀眼。

柳蠡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

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这个死秃驴,己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不撞南墙不回头。

也好。

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吧。等他折腾够了,或许就会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靠念经和自虐就能净化的。

柳蠡修不再理他,转身走到一旁的岩石上坐下,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他看着玄冥一步步走向山坳深处,看着他用远超必要的佛力去净化那些微不足道的黑气,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越来越虚浮。

每一次佛光绽放,柳蠡修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心锁”那头传来的痛苦和压抑。那痛苦不仅仅是来自佛力过度消耗的反噬,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煎熬。

柳蠡修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很不舒服。

他明明应该觉得解气才对,看着这个处处针对他、嫌弃他的秃驴自讨苦吃,难道不该开心吗?

可他偏偏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当他看到玄冥在净化完最后一丝黑气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洁白的僧袍时,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抽痛起来。

“喂!”柳蠡修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上前。

玄冥却在他出声的同时,猛地转过身,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得吓人,却依旧挺首了背脊,眼神倔强而冰冷。

“贫僧无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继续赶路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拖着虚浮的脚步,头也不回地向山坳外走去。那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狼狈。

柳蠡修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跄的背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他看着玄冥胸前那片刺目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想要靠近一个人,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尤其是当那个人,把自己的心门紧紧锁上,还用最锋利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时候。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是在为这沉默的同行伴奏。

柳蠡修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他跟得更近了些。

近到,只要玄冥再踉跄一步,他就能立刻伸手扶住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心锁”那头传来的痛苦太过清晰,或许是因为那抹刺目的血迹太过碍眼,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想看到这个死秃驴真的把自己折腾死。

毕竟,他的仇还没报,这秃驴还不能死。

柳蠡修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试图用仇恨来掩盖某些正在悄然变化的情绪。

他抬起头,看向玄冥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前路依旧漫长,而他们之间的纠葛,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只是这一次,柳蠡修隐隐觉得,或许事情,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至少,这死秃驴的“净化”,似乎并不只是针对“污秽”。

他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层层叠叠的自我厌弃和痛苦之下,悄然萌芽。

而那萌芽,或许才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柳蠡修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死秃驴,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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