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昌号的地窖里弥漫着海盐与铁锈混合的腥气，潮湿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滴落时在青砖上砸出细碎的坑洼。南宫冰怡举起温燧石镜片，淡金色的光束穿透缸底的阴影，照出些不规则的金属光泽 —— 那些被盐粒覆盖的 “盐块” 边缘泛着冷硬的银白，棱角处还残留着打磨的痕迹，分明是改良弩的机括零件。
“每口缸的零件数量都不一样。” 辰君汐蹲在缸边，指尖的算珠轻叩缸壁，“咚、咚咚” 的回声在空荡的地窖里形成奇特的共鸣，像某种隐秘的暗号。他数着第三口缸里露出的齿轮：“七枚齿轮，五根弹簧，相邻两缸的数量总和，正好等于下一口缸的数量。” 算珠在掌心突然连成弧线，“还是斐波那契数列。”
南宫冰怡突然想起军械坊的图纸，那些改良弩的组装步骤确实按数列排列。她用银刀拨开表层的盐粒，零件上刻着的微型星图在光线下流转：“这不仅是藏匿，更是在用数字标记组装顺序。赤焰门的人连藏匿方式都藏着密码。”
楚毅然的银针从缸缝里挑出点白色粉末，放在舌尖轻尝，眉头瞬间蹙起。他迅速吐出粉末，从药箱里取出琉璃瓶：“是硝石。他们在盐里掺了提纯硝石，遇水会瞬间升温爆炸，用来销毁证据。” 他将粉末倒入清水，瓶中立刻腾起白雾，“李嵩的‘痼疾’根本不存在，是他用这种粉末伪造的高热症状，好脱离盐铁司的视线。”
南宫冰怡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算盘，紫檀木的框架上刻着模糊的星轨。她注意到算珠上沾着些暗红色的印记，用指尖刮下一点放在鼻尖轻嗅，铁锈般的腥气里混着淡淡的龙涎香 —— 这与轩辕澈断手绷带里的血迹成分完全相同。
“咔嗒” 一声，她转动最右侧的算珠，当最后一颗象牙珠子归位时，墙面上的盐砖突然簌簌脱落，露出后面尺许见方的暗格。里面摆着本蓝布封皮的《市价通考》，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密密麻麻标注着异常波动的商品：狼居胥山的铁矿每吨溢价三成，东海硫磺的采购量是往年的五倍，甚至连制作箭羽的雁翎都被垄断，价格飙到了白银十两一支。
“这是他们的采购清单。” 尹子皓翻到最新一页，墨字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出毛边，“三月初三，狼居胥山，十石”，字迹与李嵩药方上的小楷如出一辙。他用佩刀挑起纸页，“十石硝石，按新的电磁配方，正好够炸毁玄武门禁军的火药库。”
辰君汐突然抓起算盘，算珠在他掌心飞速跳动。他将清单上的数字输入自己改良的算筹模型，象牙珠子落地的脆响里，桌面渐渐浮现出组惊人的关联图谱：每次赤焰门采购军械前七天，盐价必定上涨两成；而每次盐价断崖式下跌，边境就会传来 “小股匪患被剿灭” 的消息。
“他们在用虚假军情操纵市场。” 辰君汐的指尖停在 “玄武门” 三个字上，算珠突然剧烈震颤，“用赚来的钱购买军械，再用军械制造恐慌抬高物价，形成完美的闭环。” 他突然想起昨夜天机阁的密信，上面用朱砂画着的水车图案，轮轴处标注着 “电磁感应” 西个小字。
楚毅然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银针在辰君汐脉门上轻颤：“你的气息乱了。” 他从药箱里取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残缺的避雷符，“昨天观星台的浑天仪测出异常星象，紫微星旁出现劫云，天机阁说这是天劫预警 —— 与你电磁感应装置的启动时间完全吻合。”
南宫冰怡的呼吸一滞。她想起三日前在水车发电站看到的场景：辰君汐站在铜制轮轴前调试装置，指尖接触铜线的瞬间，空中突然划过道紫电，在他眉心烙下淡金色的星纹。当时天机阁的道长就警告过：“电磁引雷，逆天而行，必有天劫反噬。”
地窖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靴底踏在盐粒上发出 “沙沙” 轻响。南宫冰怡迅速将《市价通考》藏进暗格，却在合上的瞬间瞥见最后一页的角落，用极细的狼毫画着个蛇形图腾，蛇嘴里衔着枚方孔铜钱 —— 那是盐铁司的标志，铜钱边缘还刻着微型的水车图案。
“是李嵩来了。” 尹子皓的佩刀己出鞘，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肯定发现顺昌号被查，回来转移零件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暗卫说李嵩最近频繁接触青云观的道士，那些修真者说我们的水车发电站‘扰乱阴阳’，要用雷法毁掉装置。”
辰君汐的算珠突然全部悬浮起来，在烛光里组成个旋转的磁场。他指尖划过空中的星轨图谱，铜钱大小的电磁光晕在掌心明灭：“他们怕的不是火药库，是我们的发电站。” 算珠碰撞的脆响里，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电磁感应能引天地之力，亦能召雷霆之怒，辰家子孙慎用。”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某种沉重的喘息。南宫冰怡贴在石壁上细听，那声音不似常人行走，倒像有人拖着沉重的铁链，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砸出火星。楚毅然突然捂住口鼻，银针在他指间剧烈抖动：“是雷符的气息，青云观的人来了！”
地窖的木门 “吱呀” 声被推开，逆光中站着个穿道袍的身影，手里握着柄绘满雷纹的桃木剑。李嵩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个铜制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辰君汐掌心的电磁光晕：“玄清道长，就是他搞出的水车怪物，引来天雷异动。”
被称为玄清的道士冷笑一声，桃木剑指向辰君汐：“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他袍袖一挥，三张雷符同时飞向空中，符纸燃烧的青烟里，隐约可见条银蛇般的闪电，“今日便用天雷劈了这妖物，替天行道！”
南宫冰怡突然抽出软剑，剑锋在烛光里划出银弧：“辰君汐，启动备用装置！” 她注意到玄清道袍下摆沾着的盐粒，与地窖缸里的硝石粉末完全相同，“他们不是要毁装置，是想用雷法引爆硝石，嫁祸给我们！”
辰君汐的算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电磁光晕在他掌心扩成丈许大的光罩。他看着空中盘旋的闪电，突然想起天机阁的天劫预警：“三月初三，紫微星陨，雷劫现于玄武门。” 而今天，正是三月初二。
地窖外传来水车转动的轰鸣，铜制轮轴摩擦的火花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光影。玄清道长的雷符突然转向，闪电像被磁石吸引般冲向气窗，与外面的电磁装置产生剧烈共鸣。
李嵩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摇晃的盐缸：“你们看清楚，这些哪里是弩箭零件！” 他踢翻最外侧的大缸，盐粒滚落的瞬间，露出里面缠着铜线的金属线圈，“这是引雷装置，用你们的电磁原理做的！”
辰君汐的算珠突然全部炸裂，象牙碎片在他掌心烙下血痕。他看着空中交织的闪电与电磁光晕，突然明白最后一页的蛇形图腾为何衔着铜钱 —— 那不是盐铁司的标志，而是修真界的雷劫阵眼，而阵眼的位置，正是即将建成的水车发电站。
此时玄武门的城楼上，个戴玉扳指的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顺昌号的方向。他身后站着位白发老者，手里握着天机阁的星象图：“雷劫己引，辰君汐活不过明日。” 老者突然指向西方，那里正有团乌云迅速聚拢，“只是不知，轩辕策那小子会不会来送死。”
玉扳指轻轻敲击着城墙，蛇形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若敢来，正好一起渡劫。” 乌云里突然劈下道紫电，照亮了远处转动的水车，轮轴上的星芒印记，与辰君汐眉心的淡金色纹路，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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