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勉手臂上的纱布被拆掉那天，阳光格外好。
吕律言拿着医生开的药膏，坐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他愈合的伤口上涂抹。动作比第一次换药时熟练了许多，指尖的力道也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伤口己经结痂，粉色的新肉从边缘慢慢蔓延开来，像初春破土的嫩芽，带着脆弱却顽强的生命力。董思勉看着吕律言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首，下颌线的弧度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自从那天深夜，两人用手语解开了心结，隔阂彻底消融后，某种微妙的变化就在他们之间悄然发生了。像是冰雪初融的河流，表面平静，底下却涌动着奔涌的暗潮。
“好了。”吕律言收起药膏，抬起头，正好对上董思勉的目光。
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董思勉能清晰地看到吕律言眼底深处的东西，那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疏离，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软得像水一样的温柔，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董思勉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指尖蜷缩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你，律言。”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叫出他的名字，而不是带着敬称的“吕警官”。
吕律言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董思勉微红的耳根，过了几秒，才用手语比划：“不客气。”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伤口长得很好。”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董思勉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
他抬起头，正好又撞上吕律言的目光。这一次，吕律言没有移开，眼神深邃，像是藏着一片星空。董思勉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名为“悸动”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心脏。
他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袖口，掩饰自己的失态。
吕律言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站起身，收拾好药膏，转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水流声和切菜声。董思勉知道，吕律言是在准备午饭。
这些天，吕律言几乎承包了所有的家务，尤其是做饭。虽然他的厨艺依旧没什么长进，炒个青菜能放半瓶盐，煮个面条能煮成面糊，但他却乐此不疲，每天都对着手机上的菜谱研究半天。
董思勉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个在灶台前忙碌的高大身影。阳光透过窗户，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需要帮忙吗？”董思勉轻声问。
吕律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用手语比划：“你坐着就好，伤口不能沾水。”
董思勉笑了笑，没有坚持。他知道，吕律言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他。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看着吕律言笨拙地倒油，看着他紧张地盯着锅里的菜，看着他被溅起的油星烫得缩了一下手，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继续翻炒。
明明是很平常的场景，董思勉的心里却泛起一阵奇异的暖意。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让他无比安心。
午饭端上桌时，董思勉看着盘子里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红烧肉，和旁边勉强能辨认出是炒青菜的东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吕律言看着他的表情，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用手语比划：“可能……有点咸。”
董思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果然，咸得他差点吐出来，但他还是努力地咽了下去，对着吕律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用手语比划：“好吃。”
吕律言显然不信，他自己也夹了一块尝了尝，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果断地把整盘红烧肉推到了一边，用手语比划：“别吃了，我再煮点面条。”
“不用了。”董思勉拉住他的手，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猛地顿了一下。
董思勉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有些慌乱地想收回手，吕律言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他的手很暖，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却让人安心。董思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那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和不确定的情绪。
董思勉抬起头，撞进吕律言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有珍视，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带着一种暧昧的张力。
就在这时，吕律言忽然松开了他的手，像是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用手语比划：“我去煮面条。” 然后转身快步走进了厨房，背影看起来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董思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吕律言的温度，心里又甜又涩。他知道，吕律言和他一样，都在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情感所困扰，却又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心照不宣的靠近。
那天下午，董思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吕律言则在旁边处理一些工作上的文件。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宁静的温馨。
董思勉看书看得有些倦了，抬起头，正好对上吕律言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像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荡漾开圈圈涟漪。
吕律言的眼神很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董思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对着吕律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吕律言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没有语言，甚至没有手语，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汇，一个无声的微笑，却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从那天起，吕律言变得更加主动了。
他会在早上董思勉醒来时，用手语比划“早安”；会在董思勉看书看得入神时，递上一杯温水，用手语问“渴吗”；会在晚上董思勉准备休息时，站在门口，用手语说“晚安”。
这些简单的问候，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董思勉的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能感受到吕律言的努力，感受到他正在一点点地卸下冰冷的外壳，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却真诚地表达着关心。
董思勉也很配合，他会积极地回应吕律言的手语，会主动找一些话题和他聊，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吕律言在看，偶尔用手语回应一两句。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碎光与静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还开始教吕律言一些更复杂的情感词汇。
“这个是‘开心’。”董思勉举起手，耐心地比划着，“嘴角要上扬，像这样。” 他对着吕律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吕律言认真地看着他的手势和表情，然后笨拙地模仿着。他的动作有些生硬，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眼神却无比专注。
“对，就是这样。”董思勉笑着鼓励他，“再试试‘喜欢’。”
吕律言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董思勉一眼，然后缓缓地、认真地比划着“喜欢”的手语。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太过专注，让董思勉的心跳瞬间失控，脸颊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桌上的书本，掩饰自己的失态。
吕律言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点破，只是默默地记住了这个手语的比划方式。
这样的互动越来越多，像春雨般细密无声，却在不知不觉中，让两人的心靠得越来越近。
他们会一起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董思勉会给吕律言描述窗外的鸟鸣声、风声，还有远处孩子们的嬉笑声。吕律言会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语问一两个问题，眼神里带着向往和温柔。
他们会一起看电影，董思勉会一边看字幕，一边用手语给吕律言解释那些因为没有声音而难以理解的笑点和伏笔。吕律言会看得很认真，偶尔被董思勉生动的比划逗笑，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笑容像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他整个脸庞。
他们会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董思勉会挽着吕律言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吕律言则会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用手语回应一两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看起来亲密而和谐。
有一次，他们在公园散步时，遇到了吕律言的同事小陈。
小陈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吕队，董先生，你们……”
吕律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董思勉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想松开挽着吕律言胳膊的手，却被吕律言轻轻按住了。
吕律言看着小陈，用手语比划：“有事？”
小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还暧昧地冲他们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小陈落荒而逃的背影，董思勉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吕律言，发现吕律言也在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西目相对，空气里仿佛有粉色的泡泡在不断升腾。
董思勉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吕律言手掌传来的温度，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他的胳膊上，再蔓延到心脏，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他好像误会了。”董思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吕律言看着他，眼神深邃，用手语比划：“没关系。”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董思勉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知道，吕律言的意思是，他不在乎别人的误会。
那一刻，董思勉忽然觉得，就这样也很好。
不需要明确的告白，不需要轰轰烈烈的承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悸动，就己经足够美好。
回到家后，董思勉去书房整理他的修复工具，吕律言则在客厅看电视。
书房里有些乱，董思勉蹲在地上，一边整理散落的工具，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格外愉悦。
忽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人站定。他回过头，看到吕律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水。
“给你的。”吕律言用手语比划。
“谢谢。”董思勉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吕律言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董思勉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低下头，假装喝水，掩饰自己的失态。
吕律言看着他，眼神深邃，过了几秒，才用手语比划：“在忙什么？”
“整理一下工具，好久没好好收拾了。”董思勉笑着说，“等整理好了，就可以接一些简单的修复工作了。”
吕律言点了点头，走进书房，在他旁边蹲下，默默地帮他整理散落的螺丝和小零件。
他的动作很认真，手指灵活地分拣着那些细小的零件，和他平日里握枪时的沉稳截然不同。
董思勉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吕律言的手背。
吕律言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董思勉的心跳得飞快，他鼓起勇气，用手语比划：“吕律言，我……”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我好像喜欢你”，还是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吕律言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犹豫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而耐心。
过了几秒，董思勉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用手语比划：“我……很开心。”
很开心能遇到你，很开心能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吕律言却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着董思勉，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笑意，然后缓缓地、认真地用手语比划：“我也是。”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董思勉的全身。他看着吕律言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也映着满满的温柔和珍视。
董思勉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瞬间照亮了整个书房。
吕律言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扬起了唇角。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和暧昧，像一首无声的歌，在寂静的书房里缓缓流淌。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蹲在地上，一起整理着那些细小的零件。偶尔有指尖的不经意触碰，会引发一阵小小的电流，让两人的心跳都漏上一拍，然后相视一笑，眼底的情意浓得化不开。
那层窗户纸，谁也没有主动去捅破。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那份心照不宣的靠近，那份小心翼翼的悸动，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正在悄然编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他们紧紧地包裹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而他们，也都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份温暖而甜蜜的靠近里，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心照不宣的幸福。
(http://www.220book.com/book/U5D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