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味像一张黏稠的网，糊在密室的每一个角落。董思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手紧紧按着流血的肩膀，指缝间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染红了他浅色的衬衫。左臂的酸痛几乎让他抬不起手——刚才用刻刀刺向敌人后背时，他用了全身的力气。
吕律言半跪在他面前，左腿的伤口显然又裂开了，深色的战术裤被浸出一大片暗红。他正用牙齿咬开急救包的包装，动作因疼痛而有些变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的手枪放在手边的地板上，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弹仓己经空了。
“还能撑住吗？”吕律言的口型清晰而沉稳，眼神却像探照灯，一寸寸扫过董思勉的脸，在他苍白的唇色和汗湿的额发上停留了很久。刚才流弹擦过肩膀时，董思勉闷哼的那一声，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里。
董思勉点了点头，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杂乱脚步声和喊叫声，那些声音正从别墅的各个角落向密室聚集，像潮水一样拍打着这道脆弱的金属门。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没事……”董思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呢？你的腿……”
吕律言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撕开董思勉肩膀上的衣服，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子弹擦过的地方，皮肉外翻，血色鲜红得刺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才拿起碘伏棉片，轻轻按在伤口上。
“嘶——”董思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吕律言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心疼。他放慢了速度，指尖的力度放得更轻，仿佛在处理一件易碎的古董。棉片吸收了鲜血，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他换了一片又一片，首到伤口周围的血迹被清理干净，才拿出止血粉和纱布，仔细地包扎起来。
“忍一忍。”他的口型温柔了许多，手指在纱布的末端打了个漂亮的结。
董思勉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这个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的男人，此刻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他想伸出手，摸摸吕律言紧蹙的眉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得像灌了铅。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枪声！
那枪声比之前的更加密集、更加猛烈，还夹杂着某种制式武器特有的沉闷轰鸣。更重要的是，这枪声似乎是从别墅的外围传来的，而且正朝着密室的方向靠近！
吕律言的耳朵动了动——尽管他听不见声音，但地面传来的震动频率明显变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董思勉也愣住了，侧耳倾听。他能分辨出，这不是赵昌明的人！这些枪声更有章法，更有冲击力，像是……像是正规的武装力量！
“是……是支援吗？”董思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
吕律言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光芒亮了起来。他快速地捡起地上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仓，又从敌人的尸体上搜出两个备用弹匣，动作干净利落。然后，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左腿微微有些跛，但站姿依旧挺拔如松。
“准备好。”吕律言的口型坚定有力，他将一个弹匣塞到董思勉手里，“可能会很吵。”
董思勉握紧了冰冷的弹匣，点了点头。他知道吕律言指的是什么——对于失聪的他来说，接下来的枪战带来的震动和混乱，或许比听觉正常的人感受到的更令人不安。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敌人惊恐的喊叫声和金属碰撞的铿锵声。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密室的金属门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炸开了！碎片飞溅，烟尘弥漫。
吕律言反应极快，一把将董思勉按到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飞溅的碎片擦过他的后背，带来一阵刺痛，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烟尘中，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冲锋枪，动作迅猛而专业。他们看到吕律言和董思勉时愣了一下，随即有人喊道：“是吕队吗？我们是特警支队的！”
吕律言抬起头，看清了领头那人的脸——是小陈！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吕律言联络的外部支援力量。
“小陈！”吕律言的口型清晰可见。
小陈看到吕律言，眼睛瞬间红了。“吕队！你没事太好了！”他激动地喊道，随即指挥队员，“快！清理残余敌人！注意保护吕队和这位先生！”
队员们立刻散开，与残余的几个敌人交火。枪声密集地响起，震得墙壁都在微微颤抖。董思勉紧紧贴着地面，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地面传来的震动。他偷偷抬起头，看到吕律言正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显然，这种高频震动让他很不舒服。
董思勉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吕律言的手腕。
吕律言猛地睁开眼，看向他。
董思勉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安抚和鼓励。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吕律言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用力，仿佛在汲取力量。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赵昌明带来的人虽然凶悍，但在训练有素的特警面前不堪一击，很快就被全部制服。密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队员们急促的喘息声和武器上膛的轻响。
小陈快步走到吕律言面前，看到他腿上的伤口和后背渗出的血迹，眼睛更红了。“吕队，你受伤了！快叫医生！”他急切地喊道。
“不用。”吕律言的口型平静，他指了指董思勉，“先看看他。”
小陈这才注意到董思勉肩膀上的包扎和苍白的脸色，连忙让人去叫随队的医护人员。“董先生，你怎么样？”他关切地问道。
董思勉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从古董架后面闪了出来！
是赵昌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正恶狠狠地指着吕律言，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绝望。“吕律言！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他嘶吼着，手指扣紧了扳机。
“小心！”董思勉和小陈同时喊道。
吕律言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他猛地推开董思勉，自己想侧身躲开，却因为左腿的伤口而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吕律言突然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他没有去看赵昌明的枪口，而是死死地盯着赵昌明的眼睛，同时右手闪电般地抬起，不是去挡枪，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手语。
那是一个董思勉从未见过的手势，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但其中蕴含的情绪却异常清晰——有愤怒，有鄙夷，还有一丝深深的怜悯。
赵昌明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和……痛苦？或许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手语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不愿面对的角落。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救了吕律言的命。
小陈反应极快，一枪打在了赵昌明的手腕上。“砰！”枪声响起，赵昌明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腕，痛苦地蹲下身。
吕律言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完蛋了。他看向董思勉，发现对方正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眼睛里噙着泪水。
“你没事吧？”董思勉的声音带着哭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吕律言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小陈快步上前，一脚踩在赵昌明掉在地上的枪上，然后拿出手铐，将他反铐起来。“赵副局长，你涉嫌走私国宝、故意杀人、包庇犯罪……跟我们走吧。”小陈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赵昌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吕律言，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吕律言……你别得意……就算我栽了，还有人会收拾你……”他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吕律言没有理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董思勉。医护人员己经赶到，正在检查董思勉的伤口。他跛着脚走过去，站在旁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只是擦伤，没有伤到骨头，不过失血有点多，需要尽快去医院处理。”医护人员说道。
吕律言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董思勉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指尖的温度传递过去，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董思勉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明白彼此心中的千言万语。刚才的生死一线，让他们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在自己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吕队，你的伤也需要处理。”小陈走过来说道，眼神里带着敬佩和关切，“外面都安排好了，我们先送你们去医院。”
吕律言点了点头，扶着董思勉，慢慢站起身。董思勉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心。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己经过去了。
走出密室，穿过狼藉的别墅，外面的天色己经蒙蒙亮了。晨雾中，几辆警车和救护车静静地停在院子里，闪着红蓝交替的灯光。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密室里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董思勉抬头看向东方，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正挣扎着想要冲破云层。新的一天，终于要开始了。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吕律言。晨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额头上的汗水反射着微光，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我们……赢了？”董思勉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吕律言转过头，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伸出手，用手语比划了两个字，动作缓慢而清晰：
“赢了。”
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照亮了别墅的庭院，也照亮了两人相握的手。那些黑暗的、罪恶的、痛苦的过往，似乎都在这晨光中，渐渐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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