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海的瘴气到了深夜愈发浓重,飞鸢船的风翼划开雾霭时,船身撞上了层无形的屏障——屏障泛着暗紫色的光,竟是用噬心蛊的卵液混合镇魂石粉末所制,触之即散却能蚀穿玄铁。
“是‘蚀魂雾障’。”张猛用指尖沾了点屏障的碎屑,放在鼻尖嗅了嗅,“我爹札记里写过,这东西能困住神魂,寻常玄气冲不破。”
万狱桀按住腰间的剑,梵文在掌心流转:“沈砚之,让暗卫把玄冰浆调成雾状,从船舷喷出去。”
“是!”沈砚之立刻指挥暗卫行动,玄冰浆雾化后撞上雾障,发出“滋滋”的声响,紫色光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后面黑压压的岛屿——正是鬼市所在的“幽冥岛”。
岛上错落着无数低矮的木屋,屋檐下挂着惨白的骨灯,灯芯是幽绿的鬼火,照亮了街上往来的人影——那些人影大多披着黑袍,步履虚浮,细看竟有半数没有脚,是被蛊虫控制的行尸。
“这些是‘蛊奴’。”慕容魅纱金眸扫过,指尖金芒微动,“他们的生魂被噬心蛊吞了,只剩躯壳被影阁的人操控。”
张猛攥紧了手里的镇魂石:“祭坛应该在岛中心。札记上说,镇石匠的祭坛必选地脉交汇处,那里镇魂石的力量最强。”
万狱桀示意暗卫将船泊在岛西侧的礁石后:“分成三队。沈砚之带一队清理外围蛊奴,张猛跟我去祭坛,慕容魅纱负责探查玉珏碎片的位置——用这个。”他递过去个巴掌大的铜罗盘,盘心嵌着丝缕暗金梵文,“罗盘能感应同源的神力,玉珏碎片离得近了会发烫。”
慕容魅纱接过罗盘,指尖刚触到铜面,罗盘就轻轻震颤起来,指针指向岛中心的方向:“看来不用费太多功夫。”
三人分头行动。慕容魅纱借着瘴气掩护,几个瞬移便到了岛中心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座黑石祭坛,坛高三丈,共分九层,每层都嵌着块镇魂石,石上缠着锁链,锁链末端捆着十几个活人,正是之前被劫的运粮船船员。
祭坛顶端,一个灰袍老者正背对着她,手里拿着半块玉珏——玉珏泛着淡青的光,与她腰间的碎片纹路正好契合。老者身边站着个穿黑袍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张青铜面具,正是之前在官窑密道里逃脱的影阁余党。
“秦长老,玉珏的缺口快对齐了。”黑袍人声音嘶哑,手里提着个黑木盒,“只要再让这些船员的生魂祭了噬心蛊母,就能补全归元镜,到时候……”
“到时候就能请影主重临了。”灰袍老者咳嗽着打断他,将手里的玉珏往祭坛凹槽里一嵌,“老东西(指张猛爹)当年藏了半块玉珏,若不是独眼狼劫了镇石匠的后人,我们还得费更多功夫。”
慕容魅纱指尖金芒凝聚,正欲动手,却见老者突然转身——他左眼是个空洞的窟窿,右脸有道狰狞的疤,竟是被万狱桀斩断手臂的独眼狼!只是此刻他气息比在断魂礁时强盛数倍,周身黑气缠绕,显然是被天帝残魂的力量暂时补强了。
“慕容姑娘既然来了,何必躲着?”独眼狼狞笑着抬手,祭坛下的镇魂石突然亮起,锁链猛地收紧,船员们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广场,“正好,让你亲眼看看归元镜补全的盛况!”
“你不是独眼狼。”慕容魅纱瞬移至祭坛前,金眸锁定老者眉心——那里有缕极淡的黑气,正不断往他体内钻,“你是被天帝残魂夺舍的傀儡。”
“傀儡又如何?”老者——或是说夺舍他的残魂余孽——拍了拍祭坛顶端的黑木盒,“只要吞了这些生魂,再拿到你那块玉珏,影主就能借我的身体凝聚实体,到时候别说你,就连万狱桀那小子也得给影主当狗!”
“口气倒不小。”万狱桀的声音从广场东侧传来,他手里提着串断裂的锁链,身后跟着张猛和几名暗卫,“可惜你没机会了。”
残魂余孽脸色骤变:“守狱人?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托你的福。”万狱桀扬了扬手里的罗盘,“你拿的玉珏碎片沾了我的梵文,想不找到都难。”
张猛趁机冲到祭坛下,指尖按在镇魂石上:“慕容姑娘,我先解锁链!”他掌心的青灰色光芒涌入镇魂石,石上的黑气瞬间溃散,锁链应声而松。
“拦住他!”残魂余孽怒吼着抓起黑木盒,盒盖打开的瞬间,无数黑色蛊虫喷涌而出,朝着张猛扑去——正是噬心蛊母!蛊母比寻常噬心蛊大了数倍,翅翼上沾着暗红的血,显然刚吞过生魂。
“金瞳·焚!”慕容魅纱金眸骤亮,金色火焰如同潮水般涌向蛊母,蛊母被火焰灼烧,发出尖锐的嘶鸣,却没退缩,反而分成数股,绕开火焰扑向船员。
“梵文·锁!”万狱桀剑指一点,暗金色的梵文在空中织成巨网,将蛊母困在网中,“张猛,快点!”
张猛手脚麻利地解开最后一名船员的锁链,刚要拉着人退开,祭坛顶端突然传来巨响——残魂余孽竟将半块玉珏嵌入了祭坛中央的凹槽,祭坛九层镇魂石同时亮起,石缝中渗出暗金色的液体,竟是融化的镇魂石!
“哈哈哈!你们上当了!”残魂余孽狂笑着,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隐约透出暗金色的纹路,“这祭坛不是养蛊的,是‘归元阵’!只要三守的信物齐聚,就能引九幽裂隙,到时候影主大人……”
“闭嘴!”慕容魅纱纵身跃上祭坛,指尖金芒首刺残魂余孽眉心,“谁给你的胆子动归元镜?”
残魂余孽侧身躲开,黑木盒猛地砸向祭坛——盒底嵌着块暗金色的符文,正是之前在官窑密道里见过的“血转生”符文!符文触到祭坛,九层镇魂石同时炸开,融化的石液化作无数暗金色的箭,射向广场上的所有人。
“小心!”万狱桀将张猛和船员护在身后,梵文在身前凝成护盾,箭雨撞在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
慕容魅纱趁机抓住残魂余孽的手腕,指尖金芒侵入他体内——金眸之力撞入识海的瞬间,她看清了残魂的真面目:那是缕比天帝陵见到的更稀薄的黑气,正疯狂啃食独眼狼的残魂,试图取而代之。
“影主……救我!”残魂余孽嘶吼着,竟主动撕裂胸口,黑气从伤口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影——人影虽不清晰,却能看到周身缠绕的暗金色纹路,与天帝残魂同源!
“是影主的分魂!”沈砚之带着暗卫冲过来,焚邪弩对准黑气,“指挥使,射不射?”
“别射!”张猛突然喊道,“他在引黑气入祭坛!祭坛下有‘聚魂窟’,一旦让黑气进去,就再也镇不住了!”
话音未落,黑气己如潮水般涌入祭坛凹槽,与那半块玉珏融合——玉珏瞬间亮起刺目的光,缺口处竟开始自动修复,与慕容魅纱腰间的玉珏产生剧烈共鸣,她腰间的玉珏挣脱束缚,化作道青芒飞向祭坛!
“不好!玉珏要自己归元!”慕容魅纱伸手去抓,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向祭坛——归元镜补全的瞬间,祭坛下的聚魂窟突然裂开,无数怨魂从窟中涌出,朝着玉珏扑去!
“梵文·镇!”万狱桀纵身跃上祭坛,一把将慕容魅纱拉到身后,全身梵文暴涨,如同锁链般缠向怨魂,“张猛,封窟!”
张猛立刻将怀里的镇魂石全部抛向聚魂窟,青灰色的光芒连成屏障,暂时挡住了怨魂,却挡不住玉珏的吸力——两块玉珏在祭坛顶端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光芒散去后,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悬浮在半空,镜背刻着三朵花纹:彼岸花、梵文锁链、青灰色的镇魂石,正是完整的归元镜!
“归元镜成了!”残魂余孽的声音带着狂喜,黑气再次凝聚,试图扑向铜镜,“影主大人,您的力量……”
“你的死期到了。”万狱桀一剑刺穿黑气,梵文顺着剑刃涌入,黑气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消散,“天帝的分魂,也敢在这放肆?”
残魂余孽彻底溃散的瞬间,祭坛突然剧烈震颤——聚魂窟的屏障裂开,更多怨魂涌出,归元镜被怨魂缠绕,镜面开始浮现出诡异的暗红,竟要被怨魂污染!
“快拿下来!”张猛急得跺脚,“归元镜能照幽冥,也能被幽冥染!再拖下去,它会变成灭世的凶器!”
慕容魅纱与万狱桀同时伸手——指尖触到镜面的瞬间,镜背的花纹突然亮起:彼岸花缠上她的指尖,梵文锁链绕上他的手腕,青灰色的镇魂石光芒落在张猛掌心——三股力量同时涌入镜中,与怨魂撞在一起!
“三界三守,同源归一……”张猛爹留下的札记文字突然在脑海中回响,他脱口而出,“用三守之力引镜光!能净化怨魂!”
慕容魅纱金眸骤亮,金眸之力注入镜中;万狱桀梵文流转,力量顺着锁链汇入;张猛将镇魂石按在镜背,青灰色光芒扩散——三道光芒在镜中交织,化作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从聚魂窟照入,怨魂被光柱触及,瞬间化为飞灰,连一丝黑气都没留下。
光柱散去时,归元镜落在慕容魅纱手中,镜背的花纹隐去,只留面光滑的镜面,映照出三人的身影。祭坛下的聚魂窟自动闭合,镇魂石重新嵌回祭坛,整个幽冥岛的瘴气竟开始渐渐消散。
“结束了?”沈砚之走上前,看着恢复平静的广场,有些不敢相信。
“没结束。”慕容魅纱握紧归元镜,镜中突然闪过缕暗金色的光——那是个模糊的背影,正站在九幽裂隙前,周身缠绕着与天帝残魂同源的黑气,“这镜能照未来,刚才那是……”
“是影主的本体。”万狱桀接过铜镜,指尖拂过镜面,“他在九幽深处养魂,归元镜补全的动静惊动了他。”
张猛突然指着祭坛顶端:“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祭坛顶端的凹槽里,残留着块暗金色的碎片,不是玉珏,也不是镇魂石,碎片上刻着个扭曲的“狱”字,竟与万狱桀身上的梵文同源。
万狱桀伸手一吸,碎片飞入掌心——碎片触到掌心的瞬间,突然融入他体内,梵文在他脖颈处浮现,竟比之前更亮了些。
“是初代守狱人的神血碎片。”慕容魅纱金眸扫过他脖颈的梵文,“归元镜补全时,它被从祭坛下震出来了。”
“神血碎片……”万狱桀指尖抚过梵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丝金色的血液——血液滴落在归元镜上,镜中再次闪过画面:这次是座冰封的宫殿,宫殿中央的冰棺里躺着个身着红袍的女子,后背有朵血色的彼岸花,正是“惑世妖瞳”的真身。
“是妖瞳的神棺。”张猛看着镜中画面,“札记上说,妖瞳被镇压后,神棺被锁在九幽最深处,由守狱人世代看守……”
“所以我的使命,不只是镇压黑暗本源。”万狱桀擦去嘴角的血,看向慕容魅纱,“还要守着你。”
慕容魅纱握着归元镜的手微微发颤——镜中妖瞳的神棺旁,立着个模糊的身影,身披梵文锁链,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周身的气息,与万狱桀如出一辙。
“先离开这里。”万狱桀收起归元镜,将船员交给沈砚之,“把他们送回飞鸢船,我们去搜鬼市的库房——独眼狼既然藏了玉珏碎片,肯定还有其他线索。”
鬼市的库房在岛西侧的山洞里,山洞深处藏着间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黑木柜,柜里除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还有个青铜匣子——匣子里装着卷泛黄的帛书,正是幽冥海图,海图边缘粘着片暗金色的鳞片,鳞片上沾着与归元镜同源的神力。
“是‘幽冥蛟’的鳞片。”张猛拿起鳞片,“幽冥蛟是看守九幽裂隙的妖兽,这鳞片沾着裂隙的气息,看来影主的本体就在裂隙附近。”
慕容魅纱展开海图——海图中央用朱砂画着个漩涡,漩涡旁写着“归墟”二字,正是幽冥海最深的地方,“归元镜照到的宫殿,应该就在归墟底下。”
“那我们现在就去归墟?”沈砚之问道。
“先回皇都。”万狱桀将海图收好,“归元镜刚补全,需要时间炼化。而且……”他看向慕容魅纱,“青岚宗和镇狱司还需要安排,不能把后方空着。”
离开幽冥岛时,天己微亮。瘴气散去后的海面泛着淡金色的光,飞鸢船的风翼划破晨雾,朝着皇都的方向驶去。张猛在整理从鬼市搜来的札记,沈砚之在清点物资,甲板上只剩慕容魅纱和万狱桀两人。
“你刚才咳血,是不是神血碎片的缘故?”慕容魅纱看着他脖颈的梵文,指尖微微发痒——金眸之力竟想主动靠近,与梵文共鸣。
“没事。”万狱桀握住她的指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只是神血与体内梵文融合,需要适应。倒是你,归元镜在你手里,有没有觉得不适?”
“没有。”慕容魅纱摇头,归元镜在她怀里微微发烫,却不灼人,反而像有股暖流顺着镜身涌入体内,“它好像认主。”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万狱桀看着远处的海平面,晨光落在他脸上,铜钱面具的边缘泛着金光,“等处理完影主的事,我们去趟归墟。”
“去看妖瞳的神棺?”
“去看看你的过去。”他侧头看她,眼尾的梵文因晨光柔和了许多,“不管前世是什么样,我都想看看。”
慕容魅纱突然笑了,伸手碰了碰他的面具:“那你得把这个摘了。看过去的时候,总不能对着张面具吧?”
他身体一僵,竟没躲。晨雾中,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动,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好。”
飞鸢船驶过断魂礁时,沈砚之突然喊道:“指挥使,慕容姑娘,你们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礁上的聚阴幡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面白色的旗帜,旗上绣着朵小小的彼岸花,正是千面阁的标志。旗帜下站着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正朝着飞鸢船挥手——是北境的秦老三。
“他怎么来了?”慕容魅纱有些意外。
万狱桀拿起望远镜,看了眼礁上的秦老三,又看了眼他身边的快船——船舷上堆着些熟悉的箱子,是镇狱司的秘药箱。
“是千面阁的人。”他放下望远镜,“看来皇都那边,有好消息了。”
秦老三乘快船靠上飞鸢船时,手里还捧着个锦盒:“慕容姑娘,指挥使,千面阁开阁第一天就来了位贵客,说是您的旧识,让我把这个给您。”
锦盒打开的瞬间,慕容魅纱指尖一颤——盒里是半块玉佩,玉上刻着片柳叶,正是柳青洲的随身玉佩。玉佩下压着张字条,字迹清隽:“青岚宗己清剿余孽,若需助力,青岚山万剑待命。”
“柳师兄倒是快。”慕容魅纱将玉佩收好,眼底漾起暖意。
秦老三又递上份文书:“这是南境传来的情报,迟家商会的迟洋俊派人接管了影阁在南海的所有据点,还说……若您需要幽冥海图的注解,他愿亲自送来皇都。”
“迟洋俊?”万狱桀眉梢微挑,“他倒是会顺水推舟。”
“不管他是顺水推舟还是另有所图,”慕容魅纱将文书递给沈砚之,“记下他的情。以后千面阁在南境的生意,给迟家商会行个方便。”
秦老三应下,又说了些北境的事——影阁的孤狼堂己被千面阁的人端了,独眼狼的副手被活捉,正在押往皇都的路上。
飞鸢船重新起航时,慕容魅纱靠在船舷上,归元镜在怀里微微发烫,镜中闪过归墟的深海、冰封的宫殿,还有万狱桀摘下面具的模糊轮廓。万狱桀走到她身边,掌心的梵文与她指尖的金芒轻轻相触,没有冲突,只有温和的共鸣。
“回皇都后,先炼镜。”他低声道。
“好。”
“炼完镜,去青岚山。”
“好。”
“然后……”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被海风卷着,“去归墟。”
慕容魅纱抬头看他,晨光穿过他的发梢,落在眼纱上,金眸的光芒透过薄纱,亮得像淬了星光。
“好。”
幽冥海的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吹得船帆鼓鼓作响。归元镜在怀中轻轻震颤,仿佛在应和着什么。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相接,淡金色的光铺了满海,像条通往未来的路,宽宽坦坦,正好能容下两人并肩而行。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眸中锁狱,狱底藏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6T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