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蹲在画室的地板上，手里捧着一叠素描纸，是谢寻之前的练习稿，每张上面都有她的批注，红色的字迹在白色纸上格外显眼。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拿起一张画稿，是第一次帮谢寻改的树林，枯叶的层次感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再压暗一点，突出新绿”。温浅的嘴角不自觉弯起弧度，想起当时谢寻紧张的样子，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咚咚咚——”敲门声轻轻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调子。
温浅抬头：“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谢寻的脑袋探进来，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指尖把信封边角捏得发皱。
“温老师，”他的声音有点轻，像怕惊扰了画室的安静，“您忙吗？”
温浅放下画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忙，进来吧。”
谢寻点点头，脚步很轻地走进来，像踩在棉花上。
他站在离温浅一米远的地方，手里的信封被他攥得更紧了：“画展的事，”谢寻先开口，眼神落在地板上，“下周六开幕。”
温浅愣了一下：“这么快？”
“嗯，学校催着收尾。”谢寻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期待，“我……我有东西给您。”
他把牛皮纸信封递过来，信封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小小的手绘图案，是片香樟叶，和画室窗外的树一模一样。温浅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粗糙的牛皮纸，像谢寻画里的笔触，带着点原始的温度。
“这是？”温浅抬头问。
谢寻的耳尖悄悄红了：“邀请函，”他的声音比刚才又低了点，“画展的邀请函。”
温浅拆开信封，里面是张手工做的卡片，卡面画着她坐在藤椅上的样子，是谢寻毕业创作的初稿。
“你自己做的？”温浅的手指轻轻拂过卡面的线条，能摸到画笔留下的凹凸感。
“嗯，”谢寻点头，“买的邀请函太普通，我觉得这个更配您。”
温浅看着卡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暖：“谢谢，”她抬头看向谢寻，“下周六我一定去。”
谢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星星突然被点亮：“真的吗？您真的会来？”
“当然，”温浅笑着说，“你的毕业画展，我怎么能缺席。”
谢寻的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像得到糖果的孩子。他站在原地，好像还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对了，”温浅忽然想起什么，“其他老师和同学，也收到邀请函了吗？”
谢寻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的声音又变得有点轻，“我只做了这一张。”
温浅手里的卡片突然变得有点沉：“只做了一张？”她看着谢寻的眼睛，里面没有玩笑的意思，只有满满的认真，“为什么？”
谢寻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到半米：“因为画里全是您，”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一样落在温浅心上。
“画展里的每一幅画，”谢寻继续说，眼神首首地看着她，“都是以您为灵感。有的画的是您指导我改画的样子，有的画的是您坐在窗边看书。没有您，就没有这些画。”
温浅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她看着手里的卡片，卡面的自己被画得格外温柔，眼神里带着光，像被装进了谢寻的全世界：“谢寻，这……”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寻没等她回应，又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了之前的距离：“您不用有压力，”他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就是觉得，只有您该看这些画，其他人看，好像少了点意思。”
温浅低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卡片，忽然发现卡片背面还有一行小字，用很细的炭笔写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把卡片翻过来，阳光刚好照在上面，一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我只为你一人而画。”
温浅的指尖瞬间僵住，卡片从她手里轻轻滑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看着谢寻，眼里满是惊讶，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悸动。
谢寻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点慌，却没退缩：“温老师，”他的声音带着点坚定，“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唐突，但我不想藏着。这些画，从一开始就是为您画的。”
画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吹得香樟叶沙沙响。温浅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卡片，指尖反复着背面的小字，炭笔的痕迹在指尖留下淡淡的灰，像谢寻留在她心里的印记。
“谢寻，你……”温浅刚开口，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跳着“傅斯年”的名字。她的动作瞬间顿住。
谢寻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眼里的光悄悄暗了下去。
“我该走了，”谢寻连忙开口，往后退了两步，“您接电话吧，下周六我在画展门口等您。”
他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比进来时快了很多，像在逃跑。
温浅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卡片被她攥得发皱。手机还在响，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傅斯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浅浅，忙完了吗？晚上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私房菜，你上次说想吃他们家的糖醋排骨。”
温浅握着手机，看着手里的卡片，背面的小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斯年，”她的声音有点发哑，“下周六……我有点事。”
傅斯年的声音顿了一下：“什么事？”
温浅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树叶在风里轻轻晃，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谢寻的毕业画展，”她轻声说，“我想去看看。”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傅斯年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重量。
“好，”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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