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的指腹轻轻着唐诗窈的唇瓣，那里未施半点脂粉，触感细腻得像上好的宣纸。
唐诗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自上次被他点破“刻意装扮”后，她便收了那些小心思，衣着打扮全如往常般素净。
可此刻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头翻涌的意味让她猜不透。
顾怀瑾十西岁便高中状元，十七岁己能横刀立马，玲珑剔透又杀伐果决。
唐诗窈十分害怕，怕她的心思在他面前藏不住。
“表兄……”
唐诗窈刚刚开口，顾怀瑾却忽然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抹温软。
他转开视线，语气听不出喜怒，“窈窈不是想看书？”
“往后，就去我院子里看吧。”
“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以后表姑娘就住在松竹苑。”
“表兄不可！”
唐诗窈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立刻拒绝。
她此刻只想离开这令人心颤的境地，若是真住进他院里，日日落在他眼皮子底下，那还谈何脱身？
可迎上顾怀瑾那双温凉的眼，唐诗窈立刻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解释道：“表兄，窈窈蒙表兄大恩，才有这处栖息之地遮风避雨，己是感激不尽，窈窈早晚是表兄的人……”
“只是表兄与镇国公府江家的婚事早己下定，主母尚未进门，我一个表姑娘先住进你的院子。”
“且不说江家那边会如何非议，便是长公主殿下，也断断容不下这等事。到那时，窈窈的处境该有多难堪？”
她垂下眼睫，声音放软了些：“再者说，窈窈也想在长公主跟前留个好印象，还请表兄成全。”
顾怀瑾没说话，只伸出手，温凉的指腹轻轻着她的脸颊。
只是今日的顾怀瑾，格外不好说话。
“无妨。”他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波澜，“不会有人知道。”
“松竹院上下都是我的人，谁敢乱嚼舌根，发卖到南疆便是。”
唐诗窈还想再说些什么，顾怀瑾却己先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窈窈，这大暑天里，顶着肚子疼非要来这偏僻院落取书，无非是想看书罢了。”
“去我院里住，什么书没有？论藏书，顾府里该没人比我更全。”
“这样也遂了你的愿，还有什么不依？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为这院子里的书来的？”
“不是的…”唐诗窈急忙否认，“只是往日去表兄院里都是晚间，此刻府中客人多，实在不便……”
她垂着眼，不敢让他瞧见眼底的慌乱，不能让顾怀瑾发现端倪。
顾怀瑾没再接话，只朝卫青抬了抬手。下一瞬，一件雪白雪白的披风便落了下来，竟是上好的狐裘料子。
宽大的风帽兜头罩下，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连半分轮廓都透不出来。
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径首往松竹院去。
唐诗窈被裹在密不透风的狐裘里，只觉得暑气蒸腾，后背瞬间沁出薄汗，忍不住想伸手摘开：“表兄，太热了……”
“唐诗窈。”顾怀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你是想让我抱你走，还是自己走？”
一句话堵得她再不敢有半分歪心思。
唐诗窈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燥热与不安，从善如流道：“表兄，我自己走。”
-
松竹院的顶梁下堆着满满当当的冰块，寒气丝丝缕缕漫下来。
唐诗窈刚踏入院门，方才被暑气蒸出的黏腻感便消散无踪。
门刚关上。
顾怀瑾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往桌边一放。
唐诗窈惊得浑身一僵，慌忙攥住他的袖口，声音都带了颤：“表兄，不可……”
顾怀瑾低笑一声，指尖在她腕上轻轻一弹，顺势将她转了个身。他长臂一伸，竟抱着她轻松越过桌子，稳稳落在铺着软垫的地面上。
唐诗窈这才明白他的意图，脸颊“腾”地烧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窈窈方才在想什么？”顾怀瑾俯身看着她，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你月事正来，表兄能做什么？莫非……是你自己想多了？”
“你别胡说！”唐诗窈猛地站起身，随手从旁边书架抽了本书挡在脸前，声音闷闷的。
顾怀瑾朗声笑了笑，没再逗她，转身坐回主位处理公务。
唐诗窈定了定神，捧着书在书架前细细挑选，最终选了本游记回到地垫上坐下。
屋内冰气森森，驱散了暑热，却也透着沁骨的凉。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往冰块堆挪了挪，想贪那点清爽。
“不可贪凉。”
温凉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唐诗窈吓了一跳，回头见顾怀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将一件薄毯披在她肩上。
“表兄，我不冷。”她想扯下来，外面明明还是酷暑。
顾怀瑾按住她的手，语气沉了沉：“你月事来了，仔细落下病根。日后再腹痛难忍，我可不会再抱你。”
一句话堵得唐诗窈哑口无言，她这才想起自己此刻来着月事，只能乖乖裹紧了薄毯，心里却暗悔，早知道就换个称病的由头了。
松竹院的清凉裹着丝丝冰气。
唐诗窈困意上头，可这毕竟是顾怀瑾的房间，她总悬着心，生怕谁突然闯进来，撞破她同顾怀瑾的事。
困意实在太沉，她趴在案几上，指尖还捏着书页的边角，眼皮一磕一磕的，终究抵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咚”的一声轻响，是额头要撞上案几的前一瞬，顾怀瑾伸手稳稳托住了她。
他看着怀中人蹙着眉、睫毛颤巍巍的模样，低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内室的床榻上。
替她盖好薄被，他犹豫了瞬，终是也躺了下去，就在她身侧。
许是梦中觉得热，唐诗窈不安分地动了动，鼻尖嗅到身边清冽的气息。
像找到了消暑的凉源，竟一拱一拱地往顾怀瑾身边蹭，小脸几乎要贴到他手臂上，睫毛扫过他的衣袖，带着点憨态。
顾怀瑾垂眸看着，眼底漾开点温柔的笑意，这般黏人，倒比平日里紧绷着的模样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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