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禾反手攥住唐诗窈的手腕，两人脚步一同顿住。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道：“阿窈，你瞧他，英国公府的嫡子，模样周正，瞧着对你似乎……”
“青禾。”唐诗瑶眉心一蹙，轻声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示。
话音未落，李未迟己缓步走到二人面前。
语调温和如春风：“二位姑娘是头一回来参加宫宴吧？来得倒是早了，离正宴开场还有许久。”
“这会子过去，遇上相熟的长辈，少不得要应酬寒暄、行礼问安，倒不如趁此空闲走走。”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前头那座二层宫宇，此刻檐角正映着彩霞，登上去能俯瞰大半个皇宫景致。殿外还雕着鎏金凤鸣鸟，在日头下瞧着格外精神。”
唐诗窈正要开口谢绝，顾青禾己按捺不住心动，拉了拉她的衣袖：“阿窈，他还说前头有荔枝树呢！我活这么大，连荔枝长在树上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李未迟适时接话，笑意温润：“那荔枝树是靠宫内山泉滋养着，才勉强能挂住些果子。若是今日树上有熟的，我便为二位姑娘摘来尝尝鲜。”
顾青禾越发心切，悄悄拽着唐诗窈的手轻轻摇晃：“阿窈，我想去看看，就一小会儿好不好？”
“咱们好不容易进一次宫，若是什么新鲜景致都没见着，岂不是白来了？你就陪我去嘛。”
唐诗窈望着她眼里的热切，终是无奈颔首。
一路上，不时有宫人远远见了李未迟，便垂首行礼问安，显然他是宫中常客。
李未迟一边引着路，一边随口介绍周遭景致，行至一处转角时道：“再往前，便是皇后娘娘的凤仪殿了。”
“从这里起，己算是后宫地界，寻常外臣是断不能随意踏入的。”
说着，李未迟侧头看向唐诗窈，见她神色淡然。
又转向顾青禾，笑道：“青禾姑娘方才说想看荔枝树，穿过这片回廊就到了。那树是岭南进贡的品种，宫里也就这一株能结果，寻常时候看得紧呢。”
顾青禾眼睛一亮，拉着唐诗窈的手又紧了紧，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唐诗窈被她拽着，只得跟上，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的宫墙，红墙高耸。
宫道幽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与宫外的市井气息截然不同，处处透着规矩与疏离...
忽然“咚”的一声闷响。
顾青禾躲闪不及，被迎面端着水盆的丫鬟撞了个正着。
冷水兜头泼下，瞬间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那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铜盆滚落在地，溅起一片水花。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她声音发颤，连连磕头，“前面不远有空着的宫殿，奴婢这就带姑娘去换身干净衣裳，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李未迟眉头一蹙，沉声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他目光扫过那丫鬟，语气添了几分严厉，“你是哪个宫的？在宫中行走竟敢如此毛躁，当心坏了规矩，仔细领事嬷嬷的责罚！”
丫鬟吓得浑身发抖，雨落春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磕头更急：“求公子开恩！求姑娘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青禾本就不是计较的性子，见她吓成这样，忙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换身衣服就好，你起来吧。”
唐诗窈蹙眉上前，伸手替顾青禾拢了拢湿冷的衣襟：“青禾，我陪你一起去。”
那丫鬟却连忙抬头，怯生生道：“这位姑娘，前面就是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了。”
“那边规矩重，人多了恐会惊扰，实在不方便……还是让奴婢陪这位姑娘去换吧，您在此处稍候片刻就好。”
顾青禾一听“凤仪宫”三字，本就有些发怵，想拉着唐诗窈壮胆，可听见丫鬟这话，又怕自己不懂规矩惹出乱子。
只得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对唐诗窈道：“那……阿窈，我自己去就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唐诗窈看着她湿漉漉的衣裳，又望了望凤仪宫的方向，终是点了点头：“去吧，当心些。”
日头正烈，二人在原地等了许久，顾青禾却迟迟未归。
李未迟不住地擦着额角的汗，眯眼道：“唐姑娘，前头有座凉亭，咱们去那边避避暑吧。青禾姑娘换衣裳的地方还远，在这干等也是晒着。”
唐诗窈眉心微蹙，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挪了两步，忽然猛地顿住脚步。
“怎么了？”李未迟回头问。
唐诗窈捂着小腹，面色略显局促，声音低哑：“李公子，我……想如厕。”
李未迟闻言，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了一瞬，掠过一丝不自然。
他很快定了定神，抬手往侧后方一指：“那处便是。唐姑娘切记莫要乱走，宫廷之内规矩繁多，仔细冲撞了人。”
“我晓得。”唐诗窈应着，转身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眼角余光瞥见李未迟转身去擦汗，她脚步陡然一转，矮身钻进旁边一片茂密的草丛里，将身形藏得严严实实。
身后传来李未迟压低的咒骂声：“这小娘们事真多，还得去如厕……要不是为了那笔银子，谁耐烦揽这破差事！”
唐诗窈心头一紧，果然不对劲！
她暗自打量西周，脚下的青草干硬枯黄，哪里有半分山泉滋养的？更何况往前便是内宫禁地，一个外男怎可能随意走动？
她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烈日灼灼，李未迟在原地等得焦躁，频频擦汗。过了半晌，他终于觉出不对。
扬声喊：“唐姑娘？好了吗？”
无人应答。
他脸色渐沉，唤来一个路过的小丫鬟：“去看看方才那姑娘是不是在里头。”
丫鬟匆匆去了又回，怯声道：“回公子，里头空无一人。”
“废物！”李未迟狠狠低骂一声，脸色彻底变了，转身便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墙拐角，唐诗窈才从草丛里钻出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眼神冷冽如冰。
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宫宴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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