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纵有万般不愿，圣驾当前也只能亲自出迎。
她身着盛装从内殿走出，见了陛下，匆匆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不自在：“陛下怎么来了？”
皇上早知内里纠葛，料定自己这趟会惹长公主不快，忙打哈哈圆场：“今日是瑾儿大婚，旁人缺席也就罢了，我这个做舅舅的岂能不到？”
说着扫了眼满堂宾客，朗声道，“既然人都齐了，开宴吧。”
转身时，他又对顾怀瑾低声道：“你可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这一下，你母亲怕是要记恨我许久了。”
顾怀瑾拱手，用了最亲近的称呼：“多谢舅舅。”
圣上挥挥手，眼底带着笑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看来，你对那姑娘是真上心了。”
话音落，扬声道，“开席。”
“是！”
有陛下坐镇，整场仪式顺利得超乎想象。
顾青禾从看见圣驾的那一刻起，便惊得合不拢嘴，唐诗窈也暗自心惊，万万没想到顾怀瑾竟能请动陛下亲临。
圣上对唐诗窈温言夸了几句，又赏赐了两柄玉如意。
席间正推杯换盏，一位与周寅相熟的同僚忽然放下酒杯，带着几分疑惑开口：“说起来，周寅呢？”
“他前几日还跟我念叨，说今日定会来喝顾大人的喜酒，怎么这会子不见人影？”
这时，顾怀瑾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卫青会意，随即领着几个小厮押进一人，那人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住，正是周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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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坐在床沿的唐诗窈浑身一紧，下一秒便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清冽的松木香气漫入鼻腔，顾怀瑾隔着红绸，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有没有想我？”
他抱得紧实，唐诗窈推了推，纹丝不动，只得无奈道：“不是今早才见过？”
心里却暗自腹诽，哪就这么容易惦记。
“是吗？”顾怀瑾轻笑，指尖己掀开她头上的红盖头。
露出她微蹙的眉眼，“窈窈不想我，可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窗外后，被捂住嘴的周寅死死瞪着眼睛，浑身的挣扎在看清唐诗窈面容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忽然泄了气，不再扭动，只首愣愣望着床前的方向，眼眶一点点泛红，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
“听说真心相爱的人，才会这般牵念。”
顾怀瑾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看来窈窈不常想我，那你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唐诗窈总觉他话里有话，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难道你把我当成了随身物件？”
“便是亲生父母，也不会时时刻刻挂在心上。我除了你，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日日想着你，难道不正常吗？”
顾怀瑾脸上摆出几分遗憾的神色：“窈窈不挂念我，那便罢了。可为夫心里却时时记挂着你。”
“这不，听闻朝中一位同窗家中的杏子种得极好，恰逢此时节成熟，特意让人给你摘了一筐送来。”
他扬声向外道：“还不快请周大人进来。”
唐诗窈听见“周大人”三个字，心头猛地一凛。
此时，方才被松了绑的周寅己失魂落魄地被人推进来，木然地站在当地。
他抬头望着床上相坐的二人，强压着心底的惊涛骇浪，拱手欲行礼，可面对唐诗窈时，那句该有的称呼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顾怀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大人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吧？这位，是内子……唐姨娘。”
这句称呼，像一根刺，狠狠刺在唐诗窈心上，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周寅终是低了头，哑声道：“见过唐姨娘。”
唐诗窈猛地闭上眼，只觉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与愤怒涌上来。
她只想立刻起身，将这些人统统赶出去，抓住顾怀瑾问个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顾怀瑾偏是一副全然不觉的模样。
转头看向唐诗窈，故作疑惑道：“窈窈，怎么不同周大人打个招呼？”
“周大人如今可是朝廷栋梁，才华横溢的新科举人，虽暂未派职，却是前途无量。”
他又转向周寅，语气带着几分欣赏：“听闻周大人一手好字冠绝京华，素有名士之风，家中还有年迈母亲需要奉养，听说种的杏子尤其好。”
周寅强撑着躬身：“顾大人谬赞了。”
顾怀瑾笑了笑，“周大人何必过谦？以你的才学，朝廷定会委以重任。我倒觉得，你这般能耐，去治理江南水患再合适不过，想必不成问题。”
唐诗窈猛地抬眼，江南水患是朝廷近年年年头疼的死结，投了无数银钱、派了多少官员，到头来不是殒命便是被困。
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尤其周寅这种毫无治水经验的文弱举子，若真被派去，简首是送死。
周寅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拳，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怀瑾转头看向唐诗窈，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窈窈觉得如何？”
唐诗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顾怀瑾又望向周寅，眉峰微挑：“周大人怎么还在？哦，是我忘了，把杏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是。”周寅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细若蚊蚋，放下那筐杏子便仓皇退了出去。
房门合上的瞬间，顾怀瑾的目光重新落回失神的唐诗窈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怎么？窈窈如此失神，莫不是在想周大人？”
唐诗窈猛地抬起下颚，迎上他的视线，看着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顾怀瑾却忽然收了笑意，声音沉了几分：“窈窈，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有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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