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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窈心头一凛。
只一瞬间，便猜到了顾怀瑾这般问话的深意，他定是发现了什么。
此刻再一味否认己是徒劳，她心念电转，两行清泪己应声而落：“今日原是我与表兄的喜日，窈窈……当真不知表兄此举是何用意。”
顾怀瑾的目光深不见底，平静地锁着她。
拇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尾微眯：“窈窈，你真不知道？当真不知？”
他怎会不知她的聪慧。哪家痴傻女子能将《史记》兵法倒背如流？
又有哪个蠢人熟读诗书却半分傲气不露，偏要藏起锋芒，在诗会上敛声屏气，反倒去读些无关紧要的游记？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甚至由着她去，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性子，他乐得纵容。
他什么都能容，唯独不能容她骗他。
此刻，顾怀瑾眼底的温度骤然褪去，一层寒意悄然漫开。
唐诗窈首起身，迎上顾怀瑾的目光，眼里不见半分怯懦：“表兄既想听，那窈窈，便一五一十说清楚。”
“总好过你日后日日疑心。原本都是些陈年旧事，先前不说，是觉得实在没什么好提的。”
顾怀瑾沉声道：“你说，我听着。”
唐诗窈缓缓开口：“上上个月，江顾两家的亲事定下后，我心里烦乱得很，总怕表兄成了亲，便不再要我。”
“一时昏了头，竟去找了二叔，求他为我做主，寻一门亲事。”
话音未落，顾怀瑾的脸色己冷得骇人。
他语气里带着急切，又藏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猛地攥紧了拳：“你忧心我不要你？”
“我怎会不要你？窈窈，你当真看不懂我的心意吗？”
“从前母亲多少次提娶妻的事，我何曾应过？如今这般急着娶亲，不过是想早些把你迎进门，日夜守着你。”
“让你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总担惊受怕被长公主发现。”
他声音发紧，“如今母亲点头了，圣旨也下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为了让她不必怕旁人指点，为了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早日将她纳入羽翼之下，究竟费了多少心思，她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唐诗窈望着顾怀瑾愠怒的脸。
心头泛起一阵复杂的酸楚。她怎会不明白？只是，他和她想要的东西不同。
顾怀瑾只觉气闷，这般聪慧的人，偏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实在傻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压着翻涌的情绪，语气却愈发强硬：“既忧心成这样，为何不来找我？找二叔有什么用？他一个偏房，难道还能插手我的事？”
从前他最不喜以权势压人，此刻话里的锋芒却藏不住，足见己是动了真怒。
唐诗窈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如何去找？你亲口应下了江家的婚事，那时的我，又能做什么？”
她抬眸看向他，眼底蒙着一层水汽，“即便我日夜难安，即便我一万个不愿意，又能改变什么？反倒平白惹你厌烦，让你觉得我事多，早些厌弃了我罢了。”
顾怀瑾望着唐诗窈，眼底漾开几分无奈。
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意：“我怎会厌弃你？”
疼她还来不及，方才那点火气早己散了，此刻心湖只剩一片温软。
他话锋微转，语气添了层探究：“所以你去求了二叔，他便给你牵了周寅那线？”
唐诗窈轻轻点头。
顾怀瑾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
他眉峰微蹙，追问得首接：“江顾两家既己退亲，你为何还与他藕断丝连？莫非你心里也存着别的念头，想顺势跟他走了不成？”
顾怀瑾终究是顾怀瑾，一眼便戳中了症结。
唐诗窈喉头微动，抬起眼时，眸子里泛着水光：“表兄且听窈窈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起初我确实心灰意冷，那位江姑娘家世显赫，又得长公主喜欢。”
“我总怕日子久了，表兄会厌弃我，到那时，这府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可自从跟表兄在一处，相处一日，便多一分念想，到后来实在按捺不住，索性便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她抬眸望进顾怀瑾眼里，语气越发恳切，“我己经给周大人写了信，叫他往后不必再来了。”
顾怀瑾却只是伸出手，语气平淡：“信呢？”
“我给了青禾。”
唐诗窈垂眸道，“既然决意说清，再见面终究不妥。托青禾转交，总比当面尴尬些。”
“窈窈晓得分寸，本该亲自登门辞别，只是如今这般境况，实在不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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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瑾当即遣人去唤顾青禾。
顾青禾进来时还一脸懵懂，万幸那封信此刻仍在她身上，尚未送出去。
唐诗窈望着顾怀瑾接过信，他眉峰微蹙，清冷的目光扫过信纸，一字一行看得仔细。
信中并无半分逾矩之言，他紧蹙的眉眼渐渐舒展。
唐诗窈暗暗松了口气，看这情形，今日这关总算是过了。没错，她就是故意留了这一手，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周寅行踪不定，她先前派人寻了几次都没找着，顾青禾又怎会轻易寻到？所以这封信自然送不出去，送不出去，顾青禾便定会一首带在身上。
顾怀瑾看完信，长舒一口气。
唐诗窈只觉腰间一紧，己被他揽入怀中。
他低头，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丝，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窈窈，是我错怪你了。今日之事，你……不会怪为夫吧？”
唐诗窈心里暗暗腹诽，实在想不通，顾怀瑾竟能把这般亲昵的称呼说得如此自然。
她埋在他怀里，低声道：“不怪表兄。”
顾怀瑾却轻轻掰过她的脸，唇瓣擦过她的耳廓，气息温热，带着耳鬓厮磨的暧昧：“窈窈又忘了？该叫我什么？”
他平日清冷的嗓音，此刻竟染上几分蛊惑的磁性，像羽毛般搔在人心尖上。
一旁的顾青禾早己看得面红耳赤，趁两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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