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的房间外，挂着青色的布帘。
里面传来陆远压抑的痛哼声，混着医师的叹息，像根针，扎在时一帆的心上。
她攥着手里的符咒，指尖因为用力，泛出苍白。
符咒是测魔符，只要靠近有魔气残留的人或物，就会泛出红光。
刚才她悄悄在林疏影走过的地方试过，符咒的红光，亮得刺眼。
“还在纠结？”
君九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个瓷瓶，里面装着安神的丹药。
时一帆回头，眼底满是复杂：“你说，我们该揭穿他吗？”
“揭穿他又能怎样？”君九渊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布帘上，“陆远的经脉己经断了，就算揭穿林疏影，也换不回他的修为。”
“可他是无辜的！”时一帆的声音提高了些，又赶紧压低，“林疏影用阴招，嫁祸魔修，这种人，怎么配当正道的希望？”
君九渊叹了口气，递给她一颗丹药：“先冷静点。你想想，天剑门是正道第一剑宗，林疏影是他们百年难遇的天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如果我们揭穿他，天剑门会怎么样？长老们为了名声，说不定会压下此事，甚至反过来对付我们。”
“更糟的是，正魔两派本就紧张，要是让别人知道，正道天骄修炼魔气，用阴招害人，正魔之间的和平，就彻底没希望了。”
时一帆沉默了。
她知道君九渊说的是对的。
她想起魔域北境的悲剧，想起夜苍澜的白发，想起苏潋紫的决绝。
如果正魔再起冲突，只会有更多人死去，更多家庭破碎。
可一想到陆远躺在里面，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她的心，就像被堵住一样，闷得发慌。
“那我们就看着陆远白受委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只是个想变强，想保护喜欢的人的寒门弟子，他做错了什么？”
“他没做错什么。”君九渊的眼神也软了些，“可有时候，大局面前，总有人要牺牲。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是我们不得不选的问题。”
这时，布帘被掀开，秦晚晴红着眼睛走出来。
她的帕子上沾着泪痕，看到时一帆和君九渊，声音带着哭腔：“时姐姐，君哥哥，医师说……说陆远师兄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练剑了。”
“疏影师兄刚才还来看过他，说一定会找出魔修，为陆远师兄报仇。”她吸了吸鼻子，眼底满是信任，“疏影师兄真好，一首这么关心我们。”
时一帆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想告诉她，那个她信任的师兄，才是伤害陆远的真凶。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要是说了，晚晴会怎么样？她能接受自己一首依赖的师兄，是个伪善的骗子吗？
“晚晴，你别太难过。”君九渊温声安慰，“医师会尽力的，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恢复。”
秦晚晴点头，擦了擦眼泪：“嗯！我相信疏影师兄，他一定会找到魔修，也一定会想办法治好陆远师兄的！”
说完，她转身跑开，大概是去给陆远熬药了。
看着她的背影，时一帆的手，慢慢松开了攥紧的符咒。
符咒落在地上，泛着微弱的光，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她抬头看向君九渊，眼底满是迷茫。
君九渊走到她身边，弯腰捡起符咒，放回她手里。
他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忘了，他，也是我们的棋子。”
时一帆的身体猛地一僵。
棋子。
她怎么忘了，他们来天剑门，不仅是为了灵魂碎片，更是为了稳住正道，为了正魔和平。
林疏影是天剑门的天才，是正道的希望，只要他还在，天剑门就会稳住，正道就有主心骨。
他们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利用他的声望，推动正魔和平的事。
这比揭穿他，比为陆远讨回公道，更重要。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把符咒放进袖中，眼底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我们……不揭穿他。”
君九渊看着她，点了点头：“这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残酷，但我们别无选择。”
时一帆看向医师的房间，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她知道，这个选择，会让她一辈子都愧疚。
可她更知道，为了更多人的安宁，她必须这么选。
林疏影的戏，他们要配合着演下去。
至少现在，要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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